我哥这么强我也很绝望啊_作者:短缩的二行为犯(130)

  十年光阴飞逝,夏安刀法未成亦不曾下山,倒是在某年冬天进山打猎时,于冰封的山涧旁捡回来一个女娃娃,手忙脚乱了好一阵。待到自己潜心编完刀法,看着脚边会走会跑却不太会说话的孩子,一时间思乡之情再难抑制,连夜下山找了户人家把孩子扔在门口便匆匆离去,心中百转千回全是九山派的样子,还有那人发间细雪与肩上梅花。

  夏安还顾忌着大哥先前“别让我再见到你”的话,于是偷偷摸摸地溜上山,只想着远远看一眼。

  可这一眼所见之处,皆是断壁残垣,一把火将这里洗得面目全非,高耸的山门也缺了半边,血迹纵横的演武场旁,那棵梅花树从中劈裂,一半顽强地挺立,另一半却倒在地上烧得焦黑。

  夏安心慌了,疯了一般直冲进去,议事厅没有,卧房没有,连厨房柴房都落着厚厚一层灰,四处寻遍都没有一个人影,此地已不知荒废了多少年。

  夏安几乎站立不稳,不是投靠了宋明光吗?不是结成了鸿雁书之盟吗?谁还能对九山派下手?

  最终夏安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下山的,也不知自己为何坐在了山下一间茶馆里,那说书人醒木拍响都没能让他回过神来。

  说书先生也是个老江湖,见夏安坐成一尊雕塑,茶馆都要关门了还不肯走,忍不住就上前打趣道:“这位爷,您在这听了许久,不给个赏钱么?”

  雕塑终于开口说话,声音却沙哑粗糙得令人想起最古老巨木那沟壑交错的树皮:“我问你,山上的九山派——”

  说书人了然,原是离乡的故人归来,只可惜物是人非,难免要伤心一场。

  “听说是得罪了大门派,五年前被抄了家,弟子死的死散的散,掌门也自尽啦。”

  掌门也自尽了。

  夏安猛地抬头,周身泄出刀锋般凌厉的气势让说书人不禁打了个哆嗦。

  “谁干的?”夏安问,“谁干的?”

  “哎呦,这可不敢乱说,我们平头百姓哪能瞎讲大侠仙人们的事儿?”说书人被夏安的反应吓得不轻,自然不愿蹚这浑水。

  夏安也不言语,站起来就拔刀。

  说书人懊悔不已,多嘴给自己惹上这么个麻烦,这下见了刀可谓两股战战,哪儿还敢说个不字?只得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听、听说是宋家的人,不满夏掌门写的书,还要找那什么玉,夏掌门不同意,就、就抄了家!”

  夏安放开了说书人,看起来三魂尚存七魄不见,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茶馆。

  ……

  刘家,童家,欧阳家,花家台,飞鹰门,流云派……

  曾经与九山派交好的门派世家,夏安一个一个问过去,低声下气也有,暴力威胁也有,可十年过去,大部分家主都已换人,接任者或闭口不谈,或实在不知,更有甚者干脆只当他是疯子,终于,他从搜集来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了真相——

  夏宁带着九山派投靠了宋家。

  夏宁娶了宋明光的堂妹。

  夏宁重写了鸿雁书。

  宋明光疑心愈重,要鸿雁笔证明这份鸿雁书是真的才安心。

  宋明光逼着制作出千重锁的藏枢阁复制鸿雁笔,藏枢阁称没有千重锁,便不能复制钥匙。

  宋明光要夏宁交出碎玉和千重锁,夏宁称均已经丢失,无法寻回。

  宋明光不信,找个由头带人上九山派抄家,掌门夏宁自尽于后山梅树下。

  ……

  数月后,夏安又回到了九山派,却径直向二人卧房后那棵树走去,挖开了树下的焦土。

  原想着挖出大哥和自己小时候埋下的些许物件,带走做个念想,打开那个朽得不成样的木头盒子,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封信。

  抬头赫然便是“吾弟亲启”。

  夏安登时泪如泉涌,口中不断低声喊着“大哥”,念着念着,那个称呼却变成了“子平、子平、子平——”

  艰难地抹着眼泪看下去,夏宁却是将道歉与思念写在最前,夏安才看到一句“尔虽有怨兄自无悔”,神智就被周遭刀剑金石之声无情地从无尽哀思中拔出,抬头四顾,竟已被包围。

  “我说怎么掘地三尺都找不着千重锁,”宋明光冷笑道,“原来是交给你带走了。”

  夏安低着头,摇晃着站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刀。

  “把千重锁交给我,鸿雁碎玉也给我,我能考虑放你一条生路。”宋明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