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种毁灭也应该包括羽鸿,哪个让我动心乱情的罪魁祸首。所以你铎毅便敢阳奉阴违,便敢捏造军令,借我之手围杀羽鸿!
铎毅你可知,羽鸿可以死,可以死在南茴的暗杀势力之手,死在两军对垒的战场上,甚至死在江湖恩怨仇杀中。却唯独不能死在我贺兰铭祁的手里。所以我决不允许。
“任事情发展到如此糟糕地步,贺兰铭祁成为笑柄,威武善战的西峡军在天下失了脸面。是,羽鸿一而再而三的咄咄逼人,当然有过;可却罪不至死。从头到尾该死的只有我贺兰铭祁一人。身为三军主帅,尚不能洁身自好,以身作则;落人口舌,为天下英雄所不齿。”我洋洋洒洒百字罪己,用平板的语言一字一顿的总结我的过错。
“罢了罢了,羽鸿我即救不了你,我将身家性命赔给你便是。从此你我二人,各番恩怨纠葛也算了结干净。到阴曹地府中,我贺兰铭祁也不要欠你什么。”我抬头遥望着风中那一抹紫色,赤霄剑第一次刎在自家主人的脖颈,往事历历在目,从洗月宫的碧血,南湘殿的囚禁,阎罗殿内毫无人性的训练,到战场上八年辛苦厮杀……我无爱无亲的一生中慢慢回顾,品出的只有苦涩二字。也许在别人看来贺兰铭祁的一生跌宕起伏,活的十分肆意精彩。而我只看出了不值。就像母妃一样,世间万物不值得爱也不值得恨。我与羽鸿终是情深缘浅……
‘跄’手中的赤霄被震落,落在草地剑身上独留一道血痕。我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茫然的众人停下手中的刀剑,看到远处的铎毅好一番恼怒,无处发泄,脚下的砂石被踢的尘起飞扬。羽鸿力竭,单膝跪地,一手撑剑堪堪稳住身形,散落的秀发遮住了表情,嘴角处落下血丝。
“呵呵,主人你为他连命都不要了吗?”突然出现的梓符出手击落了赤霄,目眦尽裂。声声质问:“可是,卑微如我依旧打算随时为你死呢!”声音悲呛,落地铿锵有力,却字字诛心。
是啊,西峡军众人因我贺兰铭祁振臂一呼而叛出南茴,其中不少是抛下父母族亲,抛却南茴当朝的荣华富贵。只因为信得过他们的将军。当日三军前的誓言犹在耳边,而今日他们为之信仰的将军要抛却他们,一边是陪着我八年来九死一生的兄弟,一边是对我至死不渝的爱人。纵然我心悦羽鸿,却不能为他死在这里。不是我贺兰铭祁苟且偷生,而是我作为三军统帅,我的生命早已不属于自己。铎毅说的没错,自从遇到羽鸿,我哪还是坐镇一方的统帅,为爱要死要活,刹那间将西峡三军的命运至于危险境地。好不糊涂!
梓符说卑微如他尚且准备为他守护的主人献出生命。而我竟然不管不顾的去寻死。呵呵!贺兰铭祁,在情爱二字面前,你也是如此不堪一击。你哪有寻死的资本?
······
身为将帅,当令行禁止,赏罚分明。铎毅捏造军令,公然抗命捕杀重臣。但念其初衷,只不过是未灭元帅沉迷情爱误国误民才冒失行事。捏造军令便够我砍他一百次的了,公然抗命这一处又足我杀他百回……
我曾想过身边任何人都会背叛我,不曾想铎毅也有逆我之时。如果换成其他人,这样公然违逆我,纵使他怎么的用心,我恐怕都不能饶恕。而铎毅我却千不舍万不舍取他性命。这个少年战场上陪我经风历雨,敌人重重围困中,是他一马当先,几次三番豁出性命保护我。而当我振臂一呼,离开南茴自立为王,铎毅也是没有任何言语,射死南茴家中的娇妻美妾,带领着浩浩泱泱的将士投我西峡。面对这份重比泰山的情意,我贺兰铭祁怎忍心让此人因为一念之差而身陷囹圄,毙命审判铡刀下,男儿要死也死在战场。我解了铎毅全部军务,降他为城门守兵。又罚了他一百军棍。
三日后,军医来报,羽鸿已无大碍。我三天之内我的心好似长满了枯草,乱糟糟的。我与羽鸿之间怕是死结。四年来的扭扭绕绕,两根芦草紧紧缠绕在一起,理不清道不明。可是我却不能任它疯长,我有我的三军将士,西峡子民;他羽鸿也有他鹰击长空,龙啸九渊的一方天地,任他一番作为。而我们却为世间最虚无的感情困顿,他束缚了我脚步,我也遮蔽了他的胸怀。如此本应该成就一番的年华,却相互纠缠不清,蹉跎岁月。
如此想来这番情早应该有个了断,可我们却整整纠缠了四年,四年呢。一个断字,谈和容易。羽鸿的性子看似无欲无求,与世无争,一副岁月情好的娴静淑良;却要命的执拗,一旦认定的人与事便是不顾世俗,不照常理拼了命的也要得到。一直无欲无求的人一旦有了追求,怕是比任何人都要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