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有大疾_作者:桃前偷闲(38)

2018-03-26 桃前偷闲

  伙头房的门突然开了。一个大胡子一手提着木桶,一手拿着烛灯进来。

  大胡子把烛灯安在灯台上,看了看笼子里争先恐后伸出来的手,一脸漠然道:“上次发的是左边,这次该发右边了。”说罢从桶里挖起一勺糊状物,放在右侧第一个人手里,见那人迫不及待往嘴里塞去,又冷笑着舀给下一个人。

  荀裕无言地咽了咽口水,照这么说,今天就只有右边的人有东西吃,左边的人都要挨饿了?

  他顿时明白强盗的意思了。僧多粥少,于是每次只给一半的人发食物,今天发这一半,明天发另一半,大伙轮流着吃,永远都有一半饿着肚子。他知道大胡子舀的那一点点颜色黑黄的东西根本不够人塞牙缝,顶多只是吊着胃口不至活活饿死罢了!万一饿死了,死肉很快就会腐烂,腐肉又哪里有新鲜肉好吃呢?那些吃人的人怎么可能想象得到,这种永远濒临饿死却又永远饿不死的状态让人有多遭罪!

  最残忍的还不是这些。当那几匹死马吃完,土匪开始过来挑选活人充饥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关在笼子里也算一种幸福。

  两个强盗拿着粗绳进门的一刻,人群先是一阵骚动,随后又都死一般沉寂。原本睡眼朦胧的人瞬间睁开了眼,如同见到死神般惊恐地往后退去。

  荀裕在铁笼中呆了很多天,脖子早僵了,腿麻得失去了知觉,背也似乎再也不能挺直。可这一切他都无暇顾及了,周围笼罩着的绝望和恐惧深深地感染了他。他看到笼子里的活人紧紧闭上了眼,双手发抖地合在一起,嘴里还念念有词。还有人干脆抱头装死人。谁都不想引起两个强盗的注意。

  “今天就挑这个胖子吧?”矮个子土匪指着一个胖子道。胖子闻言一阵抽搐,嘴里喷出白沫。

  高个子嫌弃道:“这胖子看起来有癫痫,我看还是挑两个瘦子好了,留着两个瘦子是留两张口,留着一个胖子只留一张口。”

  矮个子点头:“说得也对,这胖子一个顶两,留两个人就要喂两口食,留一个人只要喂一口食!马肉吃完了日子就紧巴了,能省一口是一口。” 说着在过道里来来回回走起来,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像极了正在猪圈里挑选到底宰哪只猪的屠夫。

  “你!”矮个子土匪一脚踢在一个瘦得眼睛都鼓出来的青年身上。

  “还有你!”又一脚踢在荀裕的铁笼之上,“你们两出来。”

  青年恐惧地摇头,身子往里缩去,只想永远藏在笼子里,永远不要出来!

  高个子土匪龇牙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倏地把头伸进了笼子,抓住青年的两只脚就往外拽。

  青年嘴里发出呜泣声,胸膛急剧地起伏,使出全身的力抓住铁笼的井字栏杆,绝望地蹬着被大手缠上的双脚。

  高个子土匪又蛮横一拉,铁笼顿时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拖出几道尖锐的痕迹,又重重地撞上了另一个铁笼,这才左右歪了歪,挨着铁笼停在了过道。

  高个子土匪见没有逼出笼子里的青年,耐心似乎用光了,狞笑着指了指青年发抖的身子,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进来,手里多了一把长长的刀。

  青年闭着眼,双手仍紧紧握住铁笼栏杆。高个子土匪扬起刀,猛地往青年手上砍去,刀刃劈在铁杆上,发出惊魂的金属碰撞声,几点耀眼的火星一闪而过。

  啊的一声惨叫,青年如遭雷击,下意识抽回手,头顶狠狠撞上了铁笼。四个手指保持着诡异的角度断裂,牢牢勾在铁杆之上。整齐的刀口里,血淋淋的皮肉一圈圈包裹住指骨,四指鲜血如注。

  青年痛苦地蹲下身,捂着断手不住惨叫。一个绳圈飞来,直直套上了他的脖子,绳圈迅速收紧,最后卡在那人的喉结突起处。青年越是挣扎,绳子越深陷皮肉。不多时,黑黄的脖子上已勒出了一条青红的淤痕。

  高个子拉住绳子的一端,又将绳子在手上绕两个圈,用力一扯,待看到青年立马翻出了惊悚骇人的眼白,这才得意地笑了。青年终于变得听话,就像一只被驯服的野狗,主人吹口哨指指东边,它再不敢往西。

  青年亦步亦趋跟在高个子后面,眼里连最后一点恐惧也消失贻尽。

  矮个子看了看呆愣的荀裕,一脚踹在他的铁笼上,似笑非笑看着他,“还是你也要学他的样?”

  荀裕看着那打开的笼子门,面无表情从里头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