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夫子也头疼这个在他印象中“十分顽劣”的学生,若不是他与杨父有交情,早该让这学生退学了。
见孙夫子拿起戒尺,众学生脊背上一阵汗毛倒竖,有人更是默默念经以求不要在夫子面前出错。
孙夫子走到杨元慥面前,板着脸道:“元慥,昨日功课可做完?”
杨元慥知道逃不了,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十一二岁的学生已经开始学赋文。孙夫子料他说谎,于是问道:“那么,昨天布置的课文,你给为师背来听听。”
孙夫子布置的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的《离骚》,长长一大篇对小杨元慥来说,犹如天书。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惟——”杨元慥急得面红耳赤,可就是记不起来下文。
卢尚秋小声提醒道:“惟庚寅吾以降。”
夫子皱眉。
杨元慥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硬着头皮接着背:“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名——”
“名余曰正则。”
“卢尚秋!”孙夫子十分生气,“为师警告过你,不许提醒杨元慥。你屡犯不改,去罚站。”
待卢尚秋自觉地出去罚站后,孙夫子回头问杨元慥:“背不出书来怎么办?”
杨元慥哆哆嗦嗦地伸开手心:“请夫子责罚。”
“啪,啪……”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响彻学堂,听得在院子里罚站的卢尚秋小心肝一颤一颤地。
仿佛过了很久,杨元慥捂着右手出来,站到他旁边,讪讪地一笑:“夫子让我和你一块罚站。”
卢尚秋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儿,不愿搭理他。昨天才盯着他背过《离骚》头一段,希望能帮他逃了夫子的责罚,结果这个笨蛋今天一早就忘得精光,还牵扯到他也被罚站,这让卢公子的面子往哪里搁?
杨元慥知他生自己的气,不好意思地蹭到他面前:“小秋,都是我不好。我不会背书,还连累你。你打我吧。”
卢尚秋其实觉得孙夫子叫杨元慥学《离骚》完全是拔苗助长,再看他一副可怜兮兮地样子,气已消了大半。杨元慥已经很努力地跟随他背书了,他怎么能舍得打他?他抓起杨元慥的手,心疼地帮他揉散手心红红的戒尺印。
“我没事,我皮糙肉厚,经打。”杨元慥红了脸,欲抽出手,“夫子打板子,响是响,于我却是不疼的!”
“哟呵,小两口调情哪~”一听这怪里怪气的声音就可以猜得,定是赵刘毅也背错了书,被夫子赶出来罚站了。
卢尚秋慌忙收回手。
杨元慥上去试图给赵刘毅一个大耳刮子,被卢尚秋拉住了。“就你嘴贱。”
“嘿,不服气,你打我呀?”赵刘毅故意挑逗他。
孙夫子探出头:“乖乖罚站不许讲话。再讲每个人加罚十下。”
三人同时缩了缩脖子。
待孙夫子离开,杨元慥鼻子里哼一声,小声说:“赵刘毅,你也就会耍嘴舌功夫,有本事咱们单挑。”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身手,赵刘毅已难胜他。
赵刘毅被激:“你以为我打不过你?”
“就是打不过。”
“行,咱们现在就比。”
“在哪里?在这里?我可不想被夫子再打板子。”
赵刘毅神秘兮兮地说:“我知道一条路,从学堂花园通到外面,既可以不让夫子察觉,又可以避开门口的家丁。那里有一块空地,咱们去那里比划。”
“好。”杨元慥立刻赞成。两人有一阵子没有比划拳脚,都有些迫不及待。
“现在去?”
“嗯,现在去。跟我来。”
卢尚秋未料到他们居然敢光天化日下开溜,见赵刘毅提脚便走,杨元慥也欲跟上,急得拦住他们:“你们疯啦,夫子要是看我们不见了该多心急,届时我们都会被责罚得很惨。”
杨元慥说:“没事,我被罚站得多了,我知道夫子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出来管我们。小秋,你也来。”
卢尚秋摇头说:“要去你自个儿去。”
杨元慥推着他走:“小秋,你被罚站又不能听课,不如随我一起去玩,也好给我们做仲裁,看今儿个到底谁胜谁负。”边说改握住他的手,拉着他加快了步伐,跟赵刘毅一起从假山一处隐蔽的墙缝中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