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没一阵,榻上便传来□□辗转的声响。阿曦立即睁开眼来,一个翻身来到沈焕榻边,正见他满脸冷汗地不断揉腹呜咽。
这时沈焕也慢慢睁开眼来,见是阿曦,便低叫着:“把药拿来……”
阿曦立即去拿了药喂沈焕吃下。沈焕躺在阿曦手里,不时地揉腹低叫,这一阵,他竟还低声呜咽着用力,又仰起头来喘息个不停。阿曦摸摸他的肚腹,发觉这肚子坚硬无比,沈焕又忽然抓住身下的褥子,紧皱着双眉,咬着牙兀自用力起来。可到如今,也没说出一声痛来。
阿曦便抓住他的手慌乱道:“是不是要生了?”
沈焕忽然没了声响,没有一阵,竟咬牙落下泪来,边哭边道:“我不能生、我不能生……我要去救谢翀、谢翀还在等我、唔--!”
他顿时紧绷着身子,微微挺起肚腹,又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声音凄凉无比。
阿曦咬着牙忍住眼泪,抓住沈焕的手连声道:“生下来吧!等生下来我便带你走!”
沈焕这时却不说话,低低呜咽了一阵,又急急喘着气道:“我不能走!这一走、便再也见不到他了!”
阿曦便道:“他定会安然无恙!只要你肯走!”
沈焕却不停摇首,低声哭泣道:“我们都走不了!都走不了的……”
阿曦不知他为何这样害怕,伸手擦了擦沈焕额上的汗水,又道:“你别怕,我会保你们父子周全,你别怕……”
沈焕不应不答,咬着牙渐渐安静下去。阿曦见他没了反应,连忙伸手去探他鼻息,见他气息平稳,大概是痛晕过去了。他又摸摸沈焕肚腹,发觉又渐渐柔软,他不由揉着沈焕肚腹温声道:“你别再折磨你父亲了。”
到了第二天午后,阿曦站在门口,看这沈焕被仆人扶着进了轿中。他看着沈焕的肚子,比起昨日已经能明显看出下坠的痕迹了。沈焕也几乎只走动几步,便觉隐隐腹痛,看来日子便在这几天了。
轿子一颠一摇,颠得沈焕的肚腹渐渐刺痛起来。他赶忙调整内息,可又被腹中阵阵蠕动打断,便只得挺起肚腹,叉开双腿放松腰身,搭住窗沿尽量放松身子。不知颠了多久,腹痛中的沈焕感觉这路比昨日又漫长了好多,最终落轿下轿,就有两个小太监来扶着他的身子,扶着他一路往府中深处去。
可怜沈焕腹大如鼓,胎头又已入盆,没走动几步,便觉腹底阵阵发硬,又被人扶着在这九曲回廊里坐下歇息,等走到时,他已出了一身大汗,肚腹也又沉又坠,只能撑着腰勉强站着。身旁的小太监又殷勤地为他擦汗,沈焕虽是嫌弃,可无奈一一领受。
等进了屋去,沈焕先被这一屋的檀香冲得险些作呕,他铁青着脸色,见这屋中极为宽大,摆设着一干古玩花瓶,又有两排各一列的紫檀交椅,墙上是各类名家墨宝。而那沈公公,此时就正坐上方,轻轻呷了口茶,斜眼瞧了瞧进门来的沈焕。
沈焕便挺起脊背,步伐矫健地朝前走去,又利索弯腰给沈公公请安问好,叫了声:“义父。”
沈公公笑眯着眼睛,放下手中茶盏,抓过沈焕一只手在手心里揉着摸着,尖声细气道:“焕儿,昨晚睡得可好?”
沈焕可说是昏睡了一夜,直到早晨日上三竿才辛苦爬起来。他便垂着眸,额边落着冷汗,恭恭敬敬地道:“多谢义父记挂,孩儿一切安好。”
沈公公看见他额边冷汗,拉着沈焕的手让他近前来,摸出怀间手绢抖了一抖,轻轻擦着沈焕额边的汗,道:“焕儿,这路上可辛苦啊?瞧把我焕儿热得。来人啊,上茶,赐座。”
沈焕又恭敬谢了,沉着冷静地坐在一边太师椅上,肚腹又隐隐一坠,他便忍不住叉开双腿,轻轻摸了摸肚子,低低叹了口气。
沈公公斜眼瞧了瞧他,又牵过沈焕的手放在腿上,来来回回地抚着。沈焕一脸自若,似是不曾被他抚摸着,正正经经地挺着腰坐在那儿。
那沈公公低低笑了笑,道:“今儿叫你来呀,是想给焕儿看点好玩的玩意儿。焕儿,你想不想看啊?”
沈焕喘了口气,道:“义父的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一般人想看也没有。焕儿既然有福,定要好生观瞻。”
沈公公便笑得见牙不见眼,脸上笑出道道细纹来,摸着沈焕的手连声说好,还道:“不枉义父栽培你,焕儿说话总能说到义父心里去。来人啊,撤下桌椅,叫舞者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