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话音落地,玉青已连连摆手拒道:“不行不行,已经进了俩在诏狱里正发愁怎么给捞出来呢,万一四殿下抗旨潜入宫中又被抓了……你们三位是打算进去凑一桌三缺一啊?!”
“谁想去牢里跟他们俩凑热闹?你们俩只管办事,我心里有数。”嘉钰立刻白了玉青一眼。
他心里还气得很,虽然着急,嘴上却也不肯服软,把童前和玉青撵去筹谋,转身回来对着一直静静看他们的苏哥八剌。
“你想不想救甄贤?”他直接了当如是问。
苏哥八剌没有立刻回他。
那一刻,苏哥八剌的心里如有烈火焚烧。
甄大哥受伤的场景她没能亲眼瞧见。
靖王嘉斐遮得严实,她只在重围之外远远看见了鲜血浸染的一角,和惨不忍睹的残破车驾。
自从那天倭寇来袭之后,她就再没有见到过甄贤。
她甚至不知道甄大哥如今是死是活。
那位靖王殿下大约是不会任由甄大哥死的。
可万一靖王嘉斐自身难保呢?
如果靖王自身难保,她这个“联姻之约”怎么办?
哥哥还在草原上等着。如若结盟不成,必是战事再起。而瓦剌此时又闹起来了。弄不好哥哥便会腹背受敌。而他们的草原子民更将在战火流离中饱受涂炭。
无论公义或私心,她当然希望靖王嘉斐和甄贤都平安无事。
但她不明白眼前这位四皇子想要做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送进汉人皇帝的皇宫中去呢?
这样鲁莽的行为不会给甄大哥带去更多麻烦吗?
她是蒙人,两国一战方歇,盟约尚未结成,他就不怕她会对他的父亲不利吗?
这位汉人的四皇子和他的哥哥、弟弟全不一样,和甄大哥更是不一样,年纪轻轻却透着一股非比寻常的狠劲,更像巴图猛克描述中“阴险狡诈”的汉人,又像一只矫健猎豹,迅猛而危险,让她不由自主警觉。
苏哥八剌目不转睛地盯着嘉钰,细细观察,始终不肯说话。
这戒备的模样反而令嘉钰意兴盎然,便又追问一句:“那你想不想见七郎?”
“我不想见他。”苏哥八剌坐得端正,眸中流转着熠熠光彩,“我原本就不想嫁他。为什么要想见他?”
“你不想嫁他,为何不走?”嘉钰轻扯唇角。
“我的国家和臣民需要我在这里。”苏哥八剌傲然昂着头,语声平静。
这劲头里的气势,倒是有两份像那个甄贤。
怪不得这丫头也喜欢追着甄贤跑。
可这一股子“大义凛然”的模样,嘉钰偏偏最讨厌。
又及嘉钰是个护短的性子,对嘉绶这个幼弟虽没有太多温情可言,但别人要说半句不好,那也听不得。如今听苏哥八剌这么嫌弃嘉绶,嘉钰顿时又不悦起来,皱着眉撇撇嘴。
“别说得跟我们强抢了你一样。七郎纵然再不好,也是天朝皇子,尊贵无比,没什么配不上你的。”
配不配的,你说了又不算。
苏哥八剌在心中默默非议,嘴上却也不想与他争辩,便接道:“我自愿跟来这里,自然和你们没关系。可你想要我做什么,不说明白也是做不到的。”
这蒙族小公主半点也不像从前环绕身边的汉人女子,既不柔弱纯善,也不心机深沉,只身去国离乡深入敌国都城也能平静沉着不卑不亢,当真是草原白鹿的气度,倒是叫嘉钰有一丝丝佩服起来。
但嘴上就是不肯示弱。
何况心里也还较着劲。
嘉钰撑着脸,盯住苏哥八剌打量半晌,问:“那当初甄贤让你回苏州官驿又去霁园搅局也是句句说明白的?”
也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这位四殿下便是处处都要和甄大哥有比有对。可明明一个是山中明月,一个是盛世牡丹,有什么可比。
“你为什么一定要和甄大哥过不去?”苏哥八剌不想回答他,便静静反问回去。还尽踩着痛脚。
嘉钰并不以此发怒,反而愈发眯起眼,唇角绽出意味深长的笑。
这个鞑靼少女果然不是寻常莺燕,他丝毫也不怀疑,将来她若真与七郎婚配,定要把七郎吃得死死的。
但他恰恰乐见如此。
苏哥八剌对甄贤的心思,无论少女怀春也好,或是孺慕之思,都毫不遮掩。
苏哥八剌一定是向着甄贤的,也即意味着,她必须向着靖王嘉斐。只要苏哥八剌吃死了七郎,无论什么人再要在七郎身上做什么文章,就再难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