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愿就这么带着七皇子匆忙出逃。
他也不愿就这么扔下那些被掳劫来的边民。他还记得昨日那些人以为终于可以重归故土时兴奋雀跃的眼神。
“甄公子,别异想天开了,你救不了那些边民了!”
见甄贤不肯走,童前已急得冷汗都出来了,恨不得不将这人一闷棍敲晕了扛走了事。他可是向王爷立了誓哪怕豁出命去也要将甄公子带回去,万一出了什么差池,他就算做鬼,百年以后也没脸再见王爷了。
然而甄贤执意不走。
“咱们就这么跑也跑不掉。这草原是巴图猛克的,只要他想追,就一定能追上。”
“那你说,怎么办?”童前急得双眼赤红。
甄贤沉思一瞬,转向苏哥八剌。
“瓦剌亲王的女儿这两天是不是也在这里?”
“对,嫂嫂带着酒肉和宝石来陪哥哥祭拜腾格里。”
苏哥八剌紧张点头,却仍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王女,你能不能请她帮忙?”
甄贤让苏哥八剌把自己的牧马放了,然后带他们去见瓦剌亲王的女儿牙巴忽都鲁。
苏哥八剌虽然猜不透甄贤意图,但对他仍十分信服,急忙便命她亲信的女奴们去放了马,又支开守卫,把七皇子嘉绶从羊圈领出来,匆匆带着他们去了牙巴忽都鲁的斡耳垛。
看见苏哥八剌领着三个汉人匆忙而来的瞬间,牙巴忽都鲁便知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尤其是苏哥八剌别吉身边那个眉目清俊身形瘦削的青年公子,她是认得的,那是她未来的夫君巴图猛克看重的人。
大汗从南边抢了个人过来,在身边一放就是四年,前阵子还干脆抱进了斡帐里。
而这个南人,有许多人都说,还是苏哥八剌别吉的心上人。
牙巴忽都鲁生为瓦剌亲王的女儿,在草原上身份尊贵,从小就是云端上的花朵,然而,巴图猛克却并不看重她。
这两日她特意盛装打扮,带着酒肉和耀眼的宝石来出席祭典,巴图猛克也对她十分冷淡,就好像应付她不过是一种必须完成的义务。
牙巴忽都鲁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她知道巴图猛克与她定下婚约是彻头彻尾的政治联姻,没有半分男女情感的成分。依着她骄傲的性子,这种婚约她原本是绝不答应的。
但巴图猛克是黄金家族的后裔,是大元的可汗。
而她牙巴忽都鲁从小就知道,她一定要做草原上最至高无上的女人,她要做大元的皇后。所以她一定要嫁给巴图猛克。不仅要嫁给巴图猛克,而且,她绝不能让巴图猛克小瞧了她。
眼下苏哥八剌带着这个在巴图猛克心中极为重要的南人过来找她,求她帮忙,帮他们逃出草原回南边去。
牙巴忽都鲁忽然觉得,她有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可以把这碍事的南人撵走,又可以叫巴图猛克不得不好好看一看她,知道她的厉害。
“你们可以藏在我的车队里,我亲自送你们出去。”牙巴忽都鲁如是对苏哥八剌说。
苏哥八剌闻言立刻欣喜地看向甄贤。
然而甄贤却没有答应。
他反而静静地对牙巴忽都鲁说:“郡主只要自己领着车马离开就可以了。只有郡主先走,我们才有机会走。”
巴图猛克坐在斡帐里,焦躁不安地等着派出的人马将妹妹和甄贤抓回来。
他觉得气愤,又不甘。
他不明白。他自认已对甄贤用尽了所有的耐心,他甚至还付出了那么多感情,甚至愿意让这个低贱的南人整宿睡在他的斡帐里,若是养条狗,这样含在嘴里捧在心上得养了四年,早就对他匍匐认主摇尾打滚了,为什么甄贤偏偏就是不认他?
甄贤当然不是狗。
也许,就是因为甄贤始终不肯臣服于他,他才特别稀罕甄贤。
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南人,真要杀了,也就杀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他始终耿耿于怀。
甄贤不肯承认他,是因为心里还念着别的人。
那个所谓的二皇子。
巴图猛克打听过,那个二皇子嘉斐不过就是命好生做了皇帝的儿子罢了,既无文治,也无武功,每天在王府上享受安逸,前不久还又跑去江南玩乐去了,就连靖王这个爵位也是靠给死了多少年的亲娘守墓骗来的。这样一个人,怎么跟从小在骄阳下领军驰骋一手统一草原的他相提并论?凭什么能把他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