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一般人尚且忍耐不得,又何况自尊高傲如李桓。
他才发现,李啸的离开,江玉簪的去世已经都不再是最让他遗憾的事情。
他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时玩伴,从阳光底下被拖进了黑暗,无能为力。
七年多,他自以为对荣真掏心掏肺,却从未真正站在过荣真的立场。
原来仇恨的力量有这样的大。
它可以完全扭曲人的心灵,控制人的大脑,让一切都往不可挽回的地方行推进。
“你要我也帮你们?”杨槿轻声问。
荣真摇头,“不必,”他道,“只是我不想再瞒着你了。”
“李桓真的是自己回来吗?”
杨槿的问题让荣真无所适从,他们两个人互相看着,想到了一块。
“我相信他自然有办法,”荣真低下头,像在安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他会有办法。”
这样的话……
杨槿捂上脸,天啊,他们真的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
他站起身来,却比之前更加无力,而此刻的身体却更加沉重。
杨槿推开荣真书房的门,一步一步离着荣真越来越远。
这荣国府内的陈设是多么熟悉啊,就算曾被烈火践踏,重新粉刷之后也与之前无异。
但其实都是变了的。
这已然不再是那个自己儿时玩乐的天堂,而是浸着无数冤魂的地狱了。
木樨看杨槿这般,实在心疼,想上前,哪怕拉一下他的手,却被荣真止住了。
“他总要知道的。”荣真叹息。
荣真看着杨槿那有些佝偻的身影,心里从未这般空虚,他头一次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无路可退。
木樨上前,他没有带帕子,只把袖子卷了起来,轻轻地在荣真的脸上擦了擦。
荣真抓着他的手,抿了下嘴唇,“不必担心我。”
过了会,陈展走进来,对着荣真一低头,“皇后娘娘来了。”
荣真立刻收敛起了情绪,向前一指,“走。”
陈展连忙走在前面,带着荣真,荣真身后跟着府中众人,大家全都跪在大门口,“恭迎皇后娘娘凤驾。”
江玉华一身素服,对着他们微抬了下手臂,“起来吧。”
荣真先起身,“娘娘您……”
“我想看看玉簪姐姐。”江玉华柔声道。
她和江玉簪在姐妹中感情最为要好,从小就听着江玉簪对荣乾那些小心思,津津有味。
那时候荣乾可是大贵人,族中长老都十分赞赏江玉簪的野心。
□□家没落之后,江玉簪的那些心思就变成了妄想,许多人都说她是得了狂症了。
但江玉华明白,她的玉簪姐姐没有病,只是痴情而已。
如果世上真有一人值得自己深爱,她也愿意这样痴魔。
而有着这样心思的自己,偏偏被选进了宫里……
江玉华站在江玉簪的棺材前面,深深地弯下腰。
荣真跟着磕了一个头,她也没想到,江家唯一来祭拜江玉簪的人竟然是皇后。
他想起江玉簪在筹备帝后大婚时候那般热心,其实并不是为了凑热闹,原来是真心要为这个妹妹打点出嫁的行头。
她并不单单是一个围着荣乾转的姑娘。
“我能,”江玉华顿了下,“看看孩子吗?”
“当然可以。”
木樨和彤儿各抱着一个孩子,从后院走出来,把孩子凑在江玉华的眼前。
“多像姐姐啊。”江玉华对着荣真点头。
荣真应付了两句,便问,“娘娘只是为了看看内子吗?”
江玉华愣了一下,不愧是荣国公,便朝两旁看了看。
荣家的下人和宫中的一样机敏,知道是自己不该知道之事,纷纷退了下去。
木樨和彤儿自然也是。
“这是太后要我交给你的东西。”江玉华从袖中取出一个信封。
“这是……”
荣真接过信封,里面有个沉甸甸的东西。
他打开一看,是个小瓶。
第150章 第一百五十章
木樨手里执着一根银针,伸进细口瓶里,略微搅了一搅,再拿出来,银针通体纯黑。
他吓了一跳,看着荣真。
荣真坐在对面,想着刚才自己问了江玉华,太后除了把这个小瓶交给自己,可还有别的什么吩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