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跑远的几个小身影,无奈地笑笑。混得还真惨,堂堂兰陵王给人带孩子来了……
突然一阵晕眩。全身的骨头都像炸裂开来一般地疼痛。眼前一红,竟是淌下血珠来。口中亦是腥甜。
七孔流血,就是到了最后的日子了。还有七天,我咬着手背,挪回柴房。插上门闩,倒在地上,缩成一团。
疼,真的好疼。娘,儿子好疼。娘,娘,娘……
早在刚上山的时候,我就封死了穴道。我怕再失心疯,再次失控,就完了。
缩小缩小,尽可能地缩小。抱着膝,冰凉的土地很硌人,比他的胸差远了。起码他的胸还是热的来着……哈哈……
手背上血肉模糊。我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吓人。我自嘲,七孔流血,真是难看的死法。
老天保佑,死之前拿到大罗丹。
然后眼前一黑。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外面没什么动静。我走出柴房,用水洗了洗脸。扶着水缸,我定了定神。
有人。静又的书房里传来一声巨响,然后便悄无声息。有人在低低地说话。我屏住气息,潜到窗下。
“你什么意思?”静又压低嗓音,怒道。
“没什么意思,驸马爷,您是不是该启程了?”
“去哪儿?”
“公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您最好还是快一点,柳国王室的婚礼,您想能没有新郎吗?”
“过了这几天,我自会去!”
“我的意思您还没明白么?不会缺了新郎!”
哗啦。
“您考虑一下吧。”
我潜回柴房,一道黑影窜了出来。
驸马爷。柳国。公主。过几日再走。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静又站在床边发呆,怀里抱着我的迫夜。他垂着头,用脸轻轻地在迫夜的剑柄上蹭。
像在对着爱人撒娇。
我走过去,他抬头,怔怔地看着我。
说是让我当他的侍仆,其实他一直在躲着我。
无话可说。一个在等死,另一个在看着对方等死。
我突然玩心大起,“小美人儿,怎么呆了?看上大爷了么?”
静又扁扁嘴,想笑,没成功。于是轻声细气地说,“是,奴家看上爷了……”
“伺候的爷舒服,爷有赏……”
“公子爷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奴家一见倾心,望公子爷成全……”
“你公子爷我,心里有人了。”
“不妨。”静又纤长浓密的睫毛就像一对正在扇阖翅膀的蝴蝶,脆弱而美丽。“奴家不贪了,奴家认了……”
一声长叹。
“什么时候走?”
很安静。静又没看我,望着遥远的方向出了神。
“后天吧。”
“我偷喝了你两瓶镇魂散。应该能撑到你大婚。”我说。
“嗯。”静又垂头站着,我一时之间,竟有种拥他入怀的冲动。伸出手,却只能保持一个尴尬的姿势。无法收回。
静又退后一步,敛去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你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我的面前。”
第37章:番外·将军卸甲
小时候有一次偷偷跑到爹爹的书房,看到了那幅字。
那幅字对小小的他来说,太高了。他仰着头,怯怯地看着。他识字不多,只看得那字写得飞白嶙峋,力透纸背。纸色泛黄,沉重地阴郁在傍晚的昏黄中,活像年代久远的眼泪,渐渐消融。
后来他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牙璋辞风阙,铁骑绕龙城。画角悲海月,旌旗卷天风。
他叫尉迟云扬。在整个中原,复姓都是相当显赫的。平民百姓名前只有一个字,叫“氏”。贵族或者有功之臣被皇帝陛下赐姓,冠在氏前,叫“姓”。
他姓尉迟,前朝皇族的姓。
爹爹说三百多年以前的大秦皇朝,就是先祖尉迟斐文开创的。一统四方,盛极一时。二十年后,被内贼舒氏出卖,国家再度分裂,成为大凛大楚两个国家。
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到,这个“舒氏”指的是谁。
不过他觉得无聊。胜者为王败者寇,现在江山是人家的,说什么都是白搭。若是真想要那把椅子——大不了抢回来。风阙高建,铁骑龙城,怪不得是男人都有皇帝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