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者笑了笑:“王爷怕是不记得我了。”
这话一出,温辞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只是回忆了许久一点头绪也没有,不由有点不好意思道:“抱歉。”
“王爷不记得也很正常,”侍者并不在意,笑道:“是进宫前的事情了,三年前我家乡发大水,父母都死了,我来帝都投奔亲戚,路上银两花完,饿倒在帝都郊外,是王爷您路过将我救了起来,带到府中沐洗,准备了新衣服,临走前又送了我二十两银子。”
温辞隐约觉得好像有这么回事,却记得不真切,说话间已经到了宣明殿,侍者在门口高声道:“南锦王进殿——”
温辞缓步而入,只见两侧的大臣皆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温晟殷眼中带怒,嘴角抿成一条线,握紧的手绷出了道道青筋。
“臣,温辞叩见陛下。”
温辞跪下行礼,温晟殷立刻抬手道:“皇弟免礼,赐座。”
连语气都温和了不少。
“皇兄,这是……”温辞还记得受伤时温晟殷的话,特意换了个相对亲近的称呼,他目光扫过众大臣,故作疑惑地看向温晟殷。
提起这件事,温晟殷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只是往日这样的场合温辞必是张口“陛下”闭口“陛下”,今天却愿意亲昵地唤他声皇兄,可见那次谈话,他的好皇弟放在了心上,这让温晟殷心里舒坦了许多。
于是按下脾气简单将事情说了一遍,怒道:“朕派出的钦差都敢杀,还是官匪勾结,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了,呵,好大的胆子!”
温辞谨慎问道:“皇兄,此事可有证据?”
“这是许海林寄给朕的密信,有一封他截获的从帝都送出去信件,里面是赈灾的金额、护送人员的情况和路线。”温晟殷拿起一封信让侍者递给温辞,轻轻敲了敲桌子,看着殿下的众人道:“朕这两年是不是太仁慈了?”
温辞仔细看了一下那封拦截的信件,纸张是上等宣纸,墨隐隐有一股兰花香气,是大都这两年才流行起来香墨。就是制作墨条的时候掺入香料,磨开后书写会带上香味,价格也比普通墨条高不少,一般都是男女传情时用的。
“既然有线索,皇兄让司狱调查便是,相信他们定会为皇兄分忧解难。”温辞微微皱眉道:“眼下还是要考虑北漠的问题,赈灾钱粮若不及时,不知道要有多少百姓受苦。”
说到这里,温辞忽然想起悬赏生死楼时曾经提及国库的问题。大鄢国库尚算充裕,只是从去年开始兴建通贯大鄢的运河,开支非常大,每一笔钱款用处皆是精打细算,如今赈灾粮款被劫,国库一时间应该很难再拿出这么多的银两。
看来这些大臣跪在地上怕是不仅仅因为钦差被杀,粮款被劫之事,如果真是猜测的那样,连他都要冒火气了,也难怪温晟殷如此震怒。
心念流转间,温辞继续道:“若是国库周转不开,可以向民间富裕的善人筹集,当然我等既为大鄢的父母官,此事定然要身先士卒。我相信在场各位仁心仁德,愿意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同僚定会全力支持的。”
说着,温辞站起身,双手交叠躬身道:“臣弟愿捐两百万两。”
温辞低着头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后,温晟殷眼眶立刻红了。
温辞都能想到的温晟殷怎么可能想不到。犯人要抓,赈灾之事亦刻不容缓,但国库确实一时间拿不出这么多银两。他身为帝王,不好开口直接向臣子要钱,便故意向众人问计
,想着有人提起,他便可以顺理成章的筹集。
可是下面的大臣,这些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大臣,竟然一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宁可高喊“微臣无能”也不愿意从自己身上拔毛。
这着实气得温晟殷不轻,可总不好明说你们不掏钱为朕为百姓排忧解难,朕看你们不爽,所以才会拿官匪勾结这事,将所有人骂了一顿。
温晟殷大致了解温辞府内的财务情况,两百万两几乎是南锦王府除了仆役月钱和日常开销后全部的余钱了。
温辞身为王爷似乎不应该就这么些钱,只是他平日经常做些赠衣施药,开设善堂,救济贫苦百姓这类事情,花销其实非常大,否则李管家也不会天天愁得头发都要被毛笔搔没了。
温晟殷会请温辞来,的确是有借他开口之意,他相信以他皇弟的聪慧,定然能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