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的。
杀一人是杀,杀百人也是杀。
圣人在世二十三年,大道现世第十一年——四年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渐渐被时光剖白。
山生的父亲是易清,死于残存的六合门弟子手下。他带着聂杉从半岳门逃走之后遇到了聂杉的妹妹聂云,聂杉藏身的第二年易清遇上了心仪的姑娘并成了家,但在姑娘生下山生之后聂杉以半岳门的名义召回了易清,两人有意过着正常人生活,便婉拒了聂杉,而此后不久六合门的人却忽然以叛离半岳门的名义杀了易清夫妻二人。
聂杉藏身的第三年娶了亲,第四年聂云也跟着定了亲。
喜得龙凤胎的聂杉彻底熄了要报仇的心思,他遣散了追随他的六合门弟子,而在不久之后,忽而有一日独孤扣门拜访,讨了杯喜酒喝,聂杉在酒中下了惊鸿——他在逃脱之后仍然在研究鸿浩,某一日他想起了京郎,想起了京郎的眉眼——最是惊鸿一眼。
而独孤仗着迟晚会救他于是饮下了这杯酒。
一杯酒换了一家八条性命。
再深入些便是迟晚初遇独孤那一日,独孤被人追杀,追杀他的恰恰是京郎的旧忠,但那一日京郎重新问世,方儒生站在他身边陪他看东都刚落的雪。
迟晚只是一个局外人。方儒生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的事被独孤以另一种方式教育了他。
这一年江湖仍然是腥风血雨,来来往往的人坐在茶楼酒肆中说着各种他人不知道的事与秘密,他们彼此分享着自己所知道的事,然后感慨着自己所不明了的事。所有人都习以为常的认为,这就是江湖。
但如若细陈,江湖中又好似不一样了。
这一年圣人陨落,大道动摇,遮天教再无人,取而代之的人人口中的魔教。
而江湖人还未得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①坤月:[开冬]。
啊我的京郎杀青了。
圆回来好难。
第12章 霜月
江湖不会定格在这一年,但大道在这一年被彻底搁浅。
时至今日,无人能够再说出大道虽晚,却不会迟这种话,能够说这话的人同着大道一同被禁锢在了时光中。
镇渡村一事在不出两日之内就传遍了江湖,这回来的侠客比起四年前去看半岳门的侠客只多不少。
他们一边帮忙清理着尸首一边相互咋舌。
“听说这回又是魔教做的好事……”
“是啊是啊,看着刀法不是独孤就是京郎了——京郎不是早死了吗?怎么我昨天才听说独孤把京郎杀了?”
“诶我听说……”
“听说什么?”
说话的人看了眼四周,他压低了声音:“我听说四年前半岳门的事情是因为聂杉把遮天教的机密泄露给了聂出岫,他还给京郎下了毒,所以京郎才屠了半岳门……”
“啊那不是——”
情有可原四个字好似一块巨石,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无法说出口,于是这人只好含糊着说:“那不是半岳门做得不厚道?京郎生气也是应该的……”
他说着说着忽然摸到了一个有着柔和棱角的物件,他好奇的低下头,只看到自己手中捏着一个破旧的平安符。
他啧了一声,把它扔进了尸堆中。
两两三三地人凑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后头演变成了江湖中随便一家茶楼中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他们说到镇渡村的惨状时痛心疾首,说到与独孤对战时眉飞色舞,尽管无人相信他是真的与独孤对打过,却还是被他的神情给感染,彷如身临其境,也同独孤对打了三百个回合。
……
十一月的最后两日,天气已然是极冷,但今年竟已经开始落了霜雪,起先是厚重的霜覆盖住了山峰,后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了雪。
这个时候仍然是没有飞鸟的,满山静寂,有的只是不停的风戏弄着树枝的声响,再用心听勉强能听到偶尔有只轻巧的动物蹬过枯枝枯叶,带起微不足道的沙沙声。
天色阴郁得似外头的世道,暂时看不到曙光。
山色也是阴郁的,唯有竹屋中挑开了一点烛光,在这难捱的时辰中添了一星点明亮。窗口半垂着竹帘,竹帘下仅能显露出那一盏安详的烛火与一角书册。
“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
此时阴云蔼蔼,微风略过,只承载着诵书声走了一小段路,它跌在了山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