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撒娇的一百种方式_作者:荷包蛋超人(14)

2018-03-04 荷包蛋超人

  虞子矜轻声哼哼,“我头疼呢。”

  哪有百遍?

  泼猴能安安稳稳抄上十回已是大限,否则也不必特地吹一宿凉风为抵赖。

  “你倒是能挑时候头疼。”

  玄北也回一个冷哼,又探体温,随眼一瞟地下纸张上虫子一般歪扭不成样的字,“那便是你抄的?”

  虞子矜嘟嘟囔囔地回,“你别叫我罚抄,我不会那个。我不喜欢。”

  玄北发觉这小东西精通得寸进尺,凭着发热小病口气愈发娇纵霸道起来。

  “你喜欢做什么?” 玄北声音降温,“你就喜欢看老虎,还偷偷摸摸一人翻窗出去。”

  “你不带我去,我才自己去。” 虞子矜不服气。

  “这儿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嗯?”

  虞子矜沉默半晌,才低声道:“你做主嘛,你还不让我吃饭。”

  甜软的嗓音缠绵悱恻,犹如献媚邀宠,又天然不造作。

  “不让你看老虎,你翻窗也去看;我不让你吃,你便不吃了?” 玄北可不将虞子矜这话当真,只不过是顺势而言罢了。

  但至少服了软。

  玄北想:有爪牙是好事,倔强顽皮也无伤大雅,他讲虞子衿养在宫中本是出于解闷。可若这爪牙生生对着他,那也不必这般精心待着。

  这世上有几人是慈悲为怀不图回报的?

  玄北不知。

  他只知他不是。

  他不要虞子矜上刀山下火海,也不要忠心耿耿肝脑涂地;

  不过是要独他一份的乖顺依赖。

  “再有下次,你便别回来了。”

  玄北暗藏刀锋的一句话不似作假。

  “你怎么不说孤了呢?” 虞子矜歪头看他。少年郎鬼灵,察觉玄北虽板着面孔训斥他,实面上倒没动怒。于是眉欢眼笑起来,“我可不可以吃桂花糕了啊。”

  玄北不置可否,命人备粥。

  虞子矜仰面一眨不眨盯着玄北看,心里迷糊: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昨夜他抬头,瞧见得是冷冰冰一个人,仿佛恶鬼上了身,冲天煞气,谁也不认了。

  今日再抬头,怎么又是好好的眉眼了呀?

  虞子矜蜷伏在玄北怀中,阵阵热温连衣物也阻隔不住的,静悄悄从玄北手上滑入他手心流进四肢百骸。

  他模模糊糊觉着玄北想捉着他。

  铃人是人祸,是精怪,是天上自由自在飞动的鸟雀。

  他们十有八九居无定所,无所谓家族同胞,无牵绊,从不族内嫁娶。

  惊天美貌乃天赐,自私自利为本性。

  铃人本不属凡人,更不该属于一个凡人。

  世上少有铃人专情之事,争夺抢斗戏谈却不在少数。

  而玄北像是想梏住他,犹如将金丝雀系上一根细细铁链子。

  此是妄行。

  不需他人知会,更不必教导,虞子矜就是生而知:此乃任性妄为之举。

  十四年岁,他共知两个铃人。

  一为惊动天下的青楼舞女蔻丹,艳名远扬,引无数英雄尽折腰,一颦一蹙美如天仙。于十六年前十里红妆嫁入状元府,夜夜红烛芯火晃。

  本是好归宿,奈何为铃人。

  不出三年,深情全消,眉眼暗淡。

  夫人蔻丹心灰意懒,不再起舞,失却当年风华。无论状元郎如何张皇,径自如一朵凋零残花。

  二为蔻丹婢女其其格,幼时容颜毁于烈火,阴沉少语。偏如飞蛾扑火投身于情,不惜以下三滥的手段主动献身状元郎,后来因为继蓄意害得蔻丹落胎而获罪,与其子一同丢入弃院,无人问津。

  虞子矜记性上乘。

  他记着蔻丹依靠窗扉,碎发蜿蜒而下,遮不住骨里风情万种。双目寡淡无光,一只素手撑脸下,慢慢悠悠问:可是开春了?

  那时虞子矜望着雅致春风卷花瓣,漫天纷飞,柔情万物。

  蔻丹却视若无睹。

  她将眼落在了荒凉寒冬里。

  也牢记其其格醉生梦死双眼迷离。

  她嬉笑,她抽泣,她怒骂她鞭打,她从不曾看着他。

  是另一个高不可攀的男人住在她眼里,遮挡去春夏秋冬柴米油盐。她昼夜趴附在冷硬木榻上,若非梦着,便是咀嚼残梦将梦新。

  成也情爱。败也情爱。

  虞子矜不是蔻丹,亦非其其格。更不能是。

  他时刻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