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又瞧见虞子矜指着够不着的菜肴要玄北夹,好似一切不听在耳。
婴贵妃该问已问,一时无话。
玄北素来少与嫔妃谈政事,更不露心事,也不喜听妇道人家嘴碎讨论那些鸡毛蒜皮,自然谈不拢,言不过十句皆是无话可说。
桌上只余下虞子矜头尾不搭理旁人,间或才与玄北说上一两句。
晚膳过后,玄北便要走。
婴贵妃好似忽然想起,便问:“王此去可要带上一两名宫女伺候?”
军营如同归处,玄北以往从来是只身独去,大多事务亲力亲为。这一回贵妃考量多一个娇生惯养的虞子矜,这才生出一问。
“若能做一个通晓武艺的女子贴身伺候,倒是一石二鸟。” 婴贵妃皱眉道:“只是也不知宫中是否有此等女子,若大王有意,本宫可筛选一二。”
玄北略一思索,瞥一眼一脸无辜的虞子矜,应下了。
或许应一句却在灯火阑珊处,二人尚未出门,一名女子便盈盈行礼。
“禀告大王娘娘,冬生略知武艺,不知可否随军出行?” 娉娉袅袅,嗓音圆润清柔,原是冬生。
女子容貌非常,着一身朴素衣裳,不施粉黛,风韵不减。她不出声时静立一旁,不起眼,现下一出声,举手抬足蓦然吸人心魄。
她的美色倒比虞子矜无害,一双鹿儿眼总含忧愁。
“此事还需王定夺。” 婴贵妃片刻后才回话,好似也为她举动惊诧。
“贵妃哪里待你不好么?” 玄北问。
冬生于玄北威压下不急不乱,缓缓道:“贵妃与公主待冬生极好,是冬生有幸才能伺候贵妃公主。只是……”
她一顿,温柔低回道:“……只是冬生曾许诺一人,替那人看望塞外那万里苍穹。如今冬生已入宫中,本想余生无幸走塞外。今日听闻王欲寻侍女,冬生斗胆自荐。” 说这话时,冬生美目流盼,神色缱绻。
“可你为铃人……” 婴贵妃欲语还休。
“回娘娘,冬生虽为铃人,自小习武,并无娇弱之躯,望娘娘与大王成全。”
婴贵妃叹一口气,“本宫不曾见识过你武功,不可言说。本宫与你投缘,不愿你涉险,然你如此有情有义,本宫也无从阻拦。只不过此事并非本宫一言定夺,还请大王处置。”
冬生抬眼,深深望一眼婴贵妃,旋又看向玄北,俯身行大礼,坚定道一句
玄北俯睨冬生一眼,朝虞子矜道:“既是伺候你,你自个儿定夺。”
虞子矜眨眨眼,扭头对上冬生好似泫然若泣,只问一句,“那冬生姐姐会不会做糕点呀?”
“冬生定会在出行前备好糕点零嘴。”冬生答。
“那便拿主意了?”玄北问。
虞子矜拉着玄北衣袖不住点头。
“依你。” 玄北淡淡道。
“多谢大王娘娘,多谢小主子。” 冬生站起身来,退至一旁。
玄北与虞子矜这才离了如梦阁。
“父王下回可否……” 喜乐倚靠在门边,瞧着一刚人渐行渐远,眼前一花。她低声续道:“可否……一人独来呢?莫要带上那个虞子矜……”
声音破碎碾做尘,风一吹,便散了。
前头虞子矜似有所觉,回头看去,眼中捉到一抹衣角隐去。
“什么时候去塞外玩呀?” 他仰望玄北,好奇询问。
“此次讨伐佩珏,不是带你玩耍去的。”
虞子矜皱皱鼻子,“不带我玩,我怎么要去?”
“孤在哪儿,你便该在哪儿。” 玄北回道。
虞子矜努努嘴,又道:“我偷偷同你说,喜乐才想一块儿去塞外呢。”
“又叫你瞧出来了?” 玄北瞥一眼虞子矜,心想:真看不出生了一双火眼晶睛。
“她想同你亲近,又怕你。” 虞子矜得意忘形,轻易说出自个儿看法来。
“那是自然。” 玄北目光幽深,不知看向何处,“世上人大多怕孤。”
“我不怕啊。” 虞子矜咯咯笑,摇头晃脑。
“这时颠三倒四说个不停,方才怎老不吭声?” 玄北早留意到虞子矜在他人面前总少言语,光睁大着眼。可虞子矜也非怕生之人,每每口中哥哥姐姐的叫,别家孩童知事后便改口,从未见过这般大的人还如此亲昵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