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心中的不安感却越来越强,正想提醒他不要放松紧惕,冷不防被游茂炳踢了下马屁股。那马一个趔趄,随即一支冷箭擦着我脸庞划过。
我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大喊一声:“全军戒备,放信号!”
游茂炳立即掏出一个鸣镝,可正要往空中射,却又有一支冷箭飞过来,将那鸣镝打偏了方向。鸣镝发出一阵凄厉地尖啸,窜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老石那边情况更为糟糕,他刚掏出鸣镝,便不知从哪儿飞出一把扇子。那扇子打着旋儿将老石右手齐齐切了下来,鲜血顿时洒了一地,老石捂住右手,大声哀嚎起来。
上方又射下一阵箭雨,我的马中了箭,嘶鸣一声冲了出去,将我狠狠甩在地上,我被吓得慌了神,呆呆愣在原地,眼睁睁地望着一支箭径直朝我眉心飞来,我却像在地底扎了根似地,一步也迈不开来。
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却并未有预想中的疼痛,只听身前“呯”的一声,睁眼,便见老石直直倒在我身前。
他此刻已是气若游丝,颤抖着仅存的一只手朝我怀中塞了一个东西——是一封沾满鲜血的信。
“东越王……快走……活下去,将信交给我儿……”这是他咽气前断断续续突出的最后几个字,随后那双有些浑浊的老眼中失去了最后一丝光彩。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昔日并肩作战的朋友忽然倒在了面前,我强压住心中的悲愤,拔出宝剑,砍倒身旁两个敌人,滚烫的鲜血立即溅得我满头满脸都是。
城门此刻已被关了起来,守城的士兵尽数涌过来,我带来的三千人马迅速落了下风。我忽然瞥见远处城墙上方斜立着一个人——一袭白衣,手上拿着一把沾了鲜血的折扇。
心脏被狠狠捏紧,我脑袋骤然一痛。比起对死亡的恐惧,我此刻更觉彻骨的寒冷。
游茂炳见我忽然呆呆站着不动,急着直跳脚,穿过箭雨,将我拎上马背,杀出阵阵重围往城中逃去。
我四肢发抖,软绵绵地伏在他身上,他也顾不得挖苦我了,一边狠狠朝马肚子上踹了几下,一边拔剑挡飞开两根冷箭,往城内疾驰而去。
敌军头领自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大声下达命令:“拦住那匹马!留活口!”
随后,令人震撼的一幕出现了——我带来的三千士兵忽然朝站成一排堵住那些士兵,万箭齐发射过来,前排的人顿时被扎成了个大刺猬,而后面的人则立即顶上,死死堵住追兵,为我和游茂炳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钢铁长城。
夕阳中腾起阵阵血雾,远远望去仿佛一道妖冶的屏障。望着那些前赴后继的士兵,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视线顿时便模糊了。
游茂炳也见着了那一幕,气急败坏地骂了声娘,又用剑超马屁股上不深不浅地刺了一下,那马吃痛地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狂奔起来。
经过一个巷口时,游茂炳拎着我的腰带跳下马,一骨碌滚进了巷子里。
他长吁一口气:“走吧,找个地方躲起来!”随即望见我的花猫脸,他大惊:“不是吧大哥,这时候掉眼泪,您还好意思当我大哥吗?”
我四肢腰杆都被地上的小石子硌得生疼,万念俱灰之际,我缓缓吐出一句话:“我不配当你大哥。”
他被我这话噎住,半晌打了个哈哈:“快走吧,先找个地方藏起来!”
随后他一摸怀中:“完了,鸣镝丢了!”
凄厉的画面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六神无主,低垂着头跟在他后面,却望见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透过他的肩膀,我见小巷尽头一人一袭白衣,手持折扇,眼神森冷地盯着我。
那是一双狭长的凤眼,乍一看阴柔妖冶,尽是万种风情,可那风情中却又无处不渗透着苍白的淡漠。
我心底一阵庆幸,过后却又没来由地失落——他不是云礿,云礿的眼神虽深不见底,却绝不会是这样蔑视一切生灵的漠然。
游茂炳小声哀嚎一声:“真是喝西北风也能堵嗓子……看来小爷今天是真要结果在这儿了。”
那人不是云礿,我心中稍微放松了一些。努力调整好心绪,我深吸一口气,小声附在他耳边道:“待会儿我拖住他,你先走,能逃多远算多远,逃不出去就藏起来等救兵!”
他诧异地转过头望向我:“我跑了,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