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至诚一顿,指了指季绍景方道:“三皇子说那晚的刺客行迹奇怪,居然是先冲着瑞安王杀过去的,晋阳谁不知王爷武艺非凡,那些人也是没在王爷手底下讨到好处,才转而攻向皇上的。皇上就是听了这话,才勃然大怒,惩治太子的。”
季绍景耐心听着,知道三皇子竟拉上自己,冷声笑道:“三皇子果然好心思。”
这一开口,立马得到顾至诚的应和:“对呀,我怎么看,都觉得其中许多疑。而且,太子禁足,九皇子受伤,赶上前几日东威使者来访,皇上无奈,叫三皇子打点,”顾至诚素日善结交,自听过几个官员的片言碎语便周转多方打听,如今事无巨细,桩桩件件将宫中传闻摆在季绍景面前,见他久久无言,面色不善,忍不住转了话锋问道:“三哥,事关重大,三皇子一言将你也卷入其中,如今朝中多闻废立之声,却不敢摆在明面上,三哥可要…”
季绍景被他一叫,摇头道:“没必要。”
“可是皇上万一…”
“本王早与皇上说明,此后真正做个闲人,释去兵权只问风月,否则,皇上也不会开恩,叫这牵连甚广的事,一点都传不到我耳朵里。”
顾至诚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愣道:“什么兵权闲人,三哥什么意思?”
“季氏一族,再不管军队,不掌兵权,独挂异姓王之名,削实权收封地,只留田宅。”
寥寥数语,一如平地惊雷,震的顾至诚怔在原地,手指几度握紧又送来,才稳下心神道:“三哥莫不是…疯了。”
“本王如今境地,也只能出此下着,独善其身罢了。”
季绍景负手立于门前,言简意赅将其中利害解释与他,却不料顾至诚久久回不过神来,一句也听不进去。盏茶功夫过去,等他好不容易接受过这消息,才想起什么似的,僵着手指抹了把额角,拭去冷汗涔涔,静坐不语。
时值年末,偶有穿红戴翠的侍女路过堂前,忙着扫尘迎岁,将王府布置一新,枝头上挂着几只五色绸裁成的燕子,叫凛冽的风吹的东歪西斜,顾至诚灌下三盏茶水,见管家进来冲季绍景耳语几句,季绍景变色微变地吩咐管家什么,终于再待不下去,看了眼天色,冬日当头,想也不想便道:“时辰不早,三哥,我今日就先走了,改日再来找你。”
季绍景哭笑不得,只好草草与他道别,顾至诚六神无主地挥了挥手,却不料刚拐过长廊就与一人撞在一起,定睛看去,本就不好的面色顿时变得更差了——“宁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一介京官不在京城,跑到三哥这个外人府上做什么。”冷硬的语气夹杂着敌意,顾至诚忘不了那日与宁裴卿不欢而散的场面。
宁裴卿无视他挑衅,冲他点了点头,不卑不亢道:“本官因私事路经此地,念及一事久思无解,特来拜会王爷求个答案。”
顾至诚扬首冷哼,想挖苦他几句,却见人早已走了,气得猛捶廊柱几下,抬步也跟了过去。
第32章 三十二
萧索西风,寒梅煮酒,花园梅树下,一张矮桌旁,三人对坐共酌,端的是衣袂随风、遗世出尘之姿,可偏偏有人不解风情,左顾右盼,毁上一幅如画意境。
顾至诚今日受了不少惊吓,难以安下心来陪他们谈笑,冷不丁瞧见季绍景身后丛丛艳梅傲枝头,花瓣扬扬跌下,灵光一闪,忍不住撇着嘴朝宁裴卿挖苦道:“我三哥厌恶花香,你还非要到这里来,安的什么心。”
气氛片刻寂静,宁裴卿举杯的手微僵,他本是趋于风雅的一番好心,却不知这层缘由,过了一会,才歉然道:“卿自愧与王爷相识多年,未曾留意喜恶,还请王爷见谅。”
季绍景摇头:“没事,本王偶染风寒,近日都识不出味道。”
眼见王爷出言解围,顾至诚仍是一脸不驯,宁裴卿不禁扬声打趣道,“顾少爷,你我与王爷相聚不易,你就不要再多加挑剔,叫人人都下不来台。”
顾至诚自认的一番好心付诸东流,强忍下揭穿宁裴卿假仁假义的念头,浑身不自在道:“这样干坐着无聊,何清在哪?我去找他一起。”
等到顾至诚振衣拂袖愤愤而走,季绍景才露出一脸笑意,向对面的人道:“宁侍郎故意的?何必将至诚气的这样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