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月楼的重建无疑是一件大工程,学子们正月十六复学回来,每天都是在推土砌墙的嘈杂声中被虐醒的。
过了年就开春了,正是最适合读书的时候。
可是林月野每天给他们上课,却听得他们怨声载道,每个人眼睛下面都有一团乌青,捧着书本诵读的声音简直就是大悲咒一样的效果。
林月野敲敲少年们的脑袋:“我说你们啊,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瞧瞧你们这一脸的怨妇相,我都没心情给你们上课了。”
前排的一个少年道:“林公子你不知道我们每天有多痛苦啊!听着轰隆隆的声音,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早上天不亮就被吵醒了!”
“对啊对啊,”泠儿勉强撑起精神,“我昨天都快四更了才睡着,不到卯时就醒了,往外边一看,月亮还挂在树梢上呢!那么短的时间我就打了个瞌睡……”
另一个少年大手一挥:“你那算什么!我昨天根本就是一夜没睡,我的天哪,那凿墙墙倒的动静,‘轰隆’一声,就跟闷雷一样,太可怕了,我就听着那声儿瞪着眼睛到天亮。”
有人开头,讲堂里顿时喧闹起来,怨气冲天,每个人都争着控诉那些工匠不让人睡觉惨绝人寰,一个赛一个的激动愤恨,同席之间抱头痛哭,互比谁这段时间睡得更少。
江宁有气无力道:“为什么那些工匠能忙活一整夜,难道他们过的不是人的时间吗?”
他同席揪着头发道:“他们那么多人,可以轮班倒啊,当然日以继夜,而且就算熬了一夜的工,第二天总会有人来顶替,让他去睡一会儿,睡完了再去顶替其他人,工就永远不会停。”
泠儿抓狂道:“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他们是好了,可我们晚上不睡白天又不能补,经常还有早修……天哪我要睡觉啊啊啊啊啊!”
“这牵月楼什么时候能建好?半年?一年?我真怕再这样下去我会猝死……”
“林公子你行行好,我们的早修可不可以取消啊?”
林月野坐在上首,悠然道:“不能。”
众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林月野道:“行了你们就消停会儿吧,同样是人,你们看我,没一点影响,我还没你们年轻,整天还不是精精神神的来讲学,怎么你们就那么多事儿?”
江宁道:“你住在后院,离得那么远,当然没影响,我们的斋舍几乎就在牵月楼边儿上。”
泠儿道:“你还隔着一排屋子,一个湖还有一片竹林,我也好想搬到后院去住啊……说不定还能让桑钰弹琴哄我睡。”
林月野:“……”
“还是晚英好,跟着桑钰住在后院,一点听不见前边的声音。”
“好羡慕他啊,晚上他来送饭的时候,我要问问他愿不愿意收留我在他那儿睡一晚……”
江宁面无表情:“……”
林月野道:“好了都安静点儿,都是住在一起的,你们看子路,他说什么了?怎么人家就没有影响?”
泠儿转过头去:“师兄你晚上能睡着?”
徐言道:“能啊。我要参加院试了,每天都复习到很晚,特别累,回去倒头就睡。再大的动静都吵不醒我。”
众人都赞叹:“哇……”
江宁苦恼:“我也要复习,怎么我就睡不着,难道我不够用功?”
“说到院试,”林月野对徐言道,“子路,你兄长临走前还叮嘱我,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帮你辅导一下。”
徐言淡淡地笑笑:“我今天晚上就没事,吃过晚饭我去后院找你吧。”
林月野想起晚上要去彤云楼,便道:“你先去桑钰乐师那里等我,我有事儿要晚一些过去。”
徐言道:“好。”
第45章 恩怨情仇
林月野吃过晚饭,信步走到了彤云楼门前。
白天那些文雅的文曲形式纷纷消失退避,夜晚依然是红尘浮华,纸醉金迷。林月野露出一抹嘲讽似的笑,世间所有的教坊红楼都是空有华裳而内里凉薄,即使力求创新,但也摆脱不了传统的淫邪遗风。
彤云楼的当家王妈妈热情地过来招呼他:“公子有些日子没来了……哎呀您怎么还抱着根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