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言叹道:“师兄你又何必这么执拗,那《周礼》如此之厚,像你这样通宵抄写,身子会撑不住的。你还要复习参加院试,忙得过来吗?”
江语霖笑笑:“所以我才要请先生帮我辅导功课。”
徐言道:“那也会很累吧?”
江语霖踢踢路上的小石子:“不累,但能静心。”
“静心?”徐言了然,想到了别的地方,“哦,你说牵月楼那边的动静是吧?”他脸色灰暗了一下,“是挺噪人的。”
“子路。”江语霖转头看他,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也没有母亲,哥哥也没有,可是什么叫男儿当自强你懂吗?”
徐言定定看着他,突然笑了出来:“干嘛突然这么严肃?师兄你放心,前段时间我确实是有些任性,但是我现在真的想开了,牵月楼只是我母亲在我心里的一个象征,虚无缥缈,我应该珍惜的是你们这些陪在我身边的人。”
江语霖欣慰道:“你明白就好。”
绕过一座小桥,一个声音在身后道:“当真明白了?”
江语霖转过头一看,竟是山长,忙屈身行礼作揖:“学生见过山长。”见徐言却站着不动,用胳膊碰了碰他,他才万分别扭地叫了声“山长”。
山长“哼”了一声:“跟长辈行礼是你那样吗?不懂规矩。你兄长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徐言闷着头不答,山长负手站在他面前,道:“按照夫子教导你们的,再给我重新行一遍礼。”
徐言依然不动,像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江语霖见山长脸上已微微有了一丝愠色,偷偷冲徐言递过去一个眼色,徐言才不情不愿地弯腰又行了一个礼。
山长道:“我知道本院要拆了牵月楼重建,你心里不满,但是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子霖不说我也不好主动跟你提起,所以还是你自己想明白才好。”
徐言抬头看他,笑容里都是奇怪的温顺:“明白,我当然明白。”
山长道:“你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出来。”
徐言道:“意见?我意见可是非常多,一条一条列举出来一时半会儿可说不完。”
听他语气不对,江语霖咳嗽两声提醒他,他却是又像没听见似的,接着道:“山长有耐心听吗?”
山长微微皱眉,然后道:“你这孩子气性太烈,你还是冷静一下再说吧。”
徐言笑得一脸纯良:“我没有不冷静,我这不是好好的跟山长您说话吗?我的意见微不足道,您不想听也是应该的。”
山长忍着怒气:“你说。”
徐言道:“啊,还是不说了。说了更惹您生气,现在您就已经吹胡子瞪眼了。”
山长沉声道:“注意你的言辞,你是在跟谁说话?你兄长没有教你吗?”
徐言偏了偏头:“我知道我在跟长辈说话,我没有用任何不敬的言辞,山长可真是冤枉学生了。”
山长抖着胡子,隐含怒气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目无尊长,子霖到底是怎么教导你的。”
徐言终于忍不住大喝出声:“和我说话你老提我哥哥做什么!我哥哥教我尊敬长辈,但没有教我要尊敬您这种处处指桑骂槐的长辈。”
山长愣住了,没有料到他会真的激动到和自己争论,待反应过来之后已是气得面色赤红,两眼一瞪险些晕过去,江语霖连忙一把扶住他,诧异地看着徐言。
徐言尤自激动莫名,吼完一嗓子胸膛剧烈起伏。山长推开江语霖,强装镇定:“子路,你把你刚才那句话再说一遍。”
徐言道:“再说几遍都行,只是怕山长您听了受不住。”
江语霖在一旁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山长抚了抚额头,长吁一口气,道:“我只是觉得你这段时间因为牵月楼的事而情绪不平,没想到你竟如此顽劣,竟敢跟本院顶嘴,辱骂本院。”
徐言道:“学生为什么要这样,山长不想想自己的问题吗?兄长那么反对重建牵月楼,可您跟他说了什么,让他迫不得已改变心意,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我只是替他不平!”
山长气得想摸拐杖打他,被江语霖拦着生生忍住,江语霖斥道:“子路你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跟吃了火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