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枉少年_作者:郑予(58)

2018-02-27 郑予

  桑钰道:“那你的剑呢?”

  林月野笑了笑:“我的剑跟了我七八年了,不是什么多有名的兵器,不过也有感情了。所以我一定得回去向穆雨那女人讨回来。还有我的箫。”

  桑钰:“我的琴。”

  林月野看他一眼:“你的琴是什么珍贵的古物吗?你如此看重它。”

  桑钰低了眼眸:“并不是古物……”

  林月野道:“我的箫也很普通,只是因为……”

  桑钰抬起头来。

  两人异口同声:“……因为是故人所赠。”

  林月野:“……”

  桑钰眼睫颤了颤,端起茶杯喝茶。

  老板娘适时地下来,捧着两柄剑。

  林月野心中甚不自在,只粗略看了两眼,连剑鞘都没拔,挑了一把看起来较为顺眼的,道:“就它了。”

  付了钱,拉着桑钰就出去了。

  上了马车,林月野将剑扔给桑钰让他拿着,道:“回去?”

  桑钰把剑规规矩矩放好,想了想:“尚早。孩子们午睡未醒。”

  林月野道:“那去别的地方逛逛?”

  桑钰道:“也可。”

  两人驾车来到郊野。微风寒凉,清澈的河水淙淙流向远方,两岸草地一片枯黄。

  河边一方半淹半露的岩石上,一个身着青色袄裙的少女斜坐其上,手拈野花,双足悬在半空荡来荡去。

  林月野与桑钰站在长河边,远处一个渔夫收起渔网,十数尾鲜鱼在网中活蹦乱跳。林月野伸了个懒腰,“至自然之地,遇清新淡雅之美,始觉胸次高旷。”

  桑钰道:“我想弹琴。”

  “……”林月野无奈笑道,“好好好,你不要着急嘛。你的琴我一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桑钰难得执拗了一回:“我现在就想弹。”

  林月野道:“你可以唱歌。”

  桑钰不理他了。

  这时,从远处山峦走来一个老人,步履蹒跚,走近了,看得出他神色很疲惫。

  经过他们身边时,这老人踉跄了一下,林月野连忙扶了他一把,老人感激得看他一眼,林月野道:“老人家慢着点儿。”

  桑钰恭敬道:“郑老先生。”

  老人看见他,慈祥地笑笑:“是昭漱啊。”

  林月野看了看桑钰,这是林月野第二次从别人嘴里听到桑钰的名字,不知为何心头禁不住一软,笑道:“桑钰乐师,你认识这位老人家?”

  桑钰道:“郑六公郑老先生是书院前代掌祠。”

  林月野道:“掌祠?”连忙行礼,“晚辈唐突了。”

  郑六公摆摆手:“无妨无妨。”

  掌祠是书院里司掌祭祀活动的职事,都是请通晓礼乐的人来担任,虽不从事教书,但比夫子还让人尊敬。

  桑钰道:“郑先生,您从何处来?”

  郑六公道:“受人所托,到外镇去主持一场丧仪。”

  桑钰道:“丧仪不都是由族长主持吗?怎么反倒请了您这么一个外乡人呢?”

  郑六公道:“历来都是这样没错,只是他们家去世的就是族长的女儿,族长悲痛欲绝,故而请了我帮忙。”捋了捋胡须,“说起他们家那小女子啊,真是可惜。才十七岁,与当地另一望族的公子定了亲,只是还没嫁过去未婚夫就死了,年纪轻轻成了寡妇。”

  林月野听着很新鲜:“既然是未婚夫死了,为何您却是给那小寡妇主持丧仪呢?”

  郑六公叹道:“说来这又是一件奇事。那小女子听闻未婚夫死了,伤心过度,好容易被父母劝住,便发誓不再另嫁。没想到守寡不到一年,就有人来提亲,提了三次,那小女子不堪受辱便悬梁自尽了。”

  “……”

  林月野不胜唏嘘,很为那小女子惋惜。

  郑六公继续道:“寡妇自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但贵就贵在这小女子的贞烈,为亡夫矢志守节。他们族中商议,请先生写了篇文赋,一级一级呈报上去,到了礼部,朝廷便旌表了贞节牌坊。”

  “贞节牌坊?”林月野道,“倒是意料之外。”

  郑六公道:“谁说不是呢?还没从丧女之痛中缓过来,就要准备建造牌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