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将姻缘签筒递与他们,道:“公子莫要推脱,这是贫僧的一点心意。”
不好再拒绝,林月野又实在是不想求什么姻缘,只得道:“既然是他求的,那这姻缘签还是让他抽吧。”
桑钰看他一眼,将签筒接过来,又摇了一支签出来。
林月野凑过去一看,签上写着“第四签,中下大吉。”
和尚翻开签簿念道:“洛水茫茫万里清,小舟欲渡问前程,中途只恐风波起,何处潜身待浪平?”然后和尚合上簿子,皱眉沉思。
林月野隐约看懂了一点签语,心中总觉得这话和自己有关系,桑钰却是一点都没有看懂是什么意思,问道:“大师,这签不好吗?”
和尚道:“也不算不好。刚才那签好得很,这支签却怪得很。”
桑钰还没说话,林月野抢先问道:“哪里怪?”
和尚凝重道:“公子的姻缘很特别。您的命定之人不是一般的女子……”
桑钰:“???”
和尚:“似乎连女子都不是。”
桑钰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林月野替他解围:“大师说笑了,不是女子还能是男的吗?”
和尚道:“怪就怪在这个地方。”
桑钰冷不丁开口:“还有吗?”
和尚又想了想,神色凝重:“从签上看,公子与您的意中人总在试探彼此,所谓‘小舟欲度问前程’就是摇摆不定,要渡河却又犹豫不前。”
桑钰道:“我们结果如何?”
和尚笑了笑:“这个公子可以放心,您最后会守得云开见月明。”
林月野道:“好了,那么当真干嘛?咱们是来给你求福签的,这姻缘签太怪,不信也罢。”
桑钰:“嗯。”
和尚看着他们俩但笑不语。
外面的诵经声持续不断,林月野听着也有些烦躁起来,问和尚道:“大师,外面是在作法事?”
和尚道:“那是在作道场。山南镇的叶氏一族的族长家里不干净,见神见鬼的,他家夫人又说夜里看见了她女儿的鬼魂,所以昨天来说要在寺里许愿烧香,作七七四十九日的水陆道场,保佑家人安宁,亡者升天。”
林月野和桑钰对视一眼,林月野道:“听说他家女儿是个贞节烈妇?”
和尚叹息一声:“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人还是活着好。”
林月野心中已有了底,这时郑六公暮拜完过来,跟和尚点头招呼,走到两人面前,道:“我要去山南镇给族长他们作最后一场丧仪的夕奠,你们要不要也过来看看?”
林月野道:“行。对了,我有个东西要托六公您帮我交给族长。”他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族长夫人托我给她女儿的牌坊题的字,今日他们祭祀我是外人不好亲自给她,劳烦六公了”
郑六公接过,含笑看一眼,道:“你也是费心。”
林月野笑笑,桑钰仍是淡淡的,不太关心的样子。
他们路过作道场的僧众,只见九十九位禅僧在场地上捻佛珠诵大悲咒,又另设一坛于场外,请六十四位全真道士打解冤洗业醮。
林月野边走边道:“那小寡妇给他们家挣了一块牌坊,他们就把她当菩萨似的对待,这场丧事真是极尽哀荣。”
郑六公道:“待会儿到了他们家祠堂,见到他们的夕奠有多隆重,你们就知道……”
突然他住了嘴,视线望着东北角的方向,一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林月野顺着郑六公的目光看过去,借着明朗的月光和雪色,他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头上簪着一朵白绢花,一身素净,神色哀愁。
桑钰道:“六公,怎么了?”
郑六公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林月野悄悄碰了碰桑钰的胳膊,示意他看那个女子,桑钰看过去,脸色变了变,联想起昨晚的猜想,隐约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然后他和林月野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一路上郑六公什么话也没说,他们俩也什么都没问,就这样到了山南镇的叶氏一族的祠堂。
所有来吊丧的族人都来了,肃穆地跪在牌位前,不论有没有眼泪,都假意或真心地哭泣。
仪式即将开始,只等郑六公这个主丧人就位,于是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庄重地走上前去焚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