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刚才提到了“外乡人”,桑钰道:“阿婆,你们这里的人对外乡人是不是有些偏见?”
“偏见?”老婆婆突然笑起来,非常悲凉,“不,不是偏见,是血海深仇。”
窗外天气晴朗,空气清冽,屋内却有些压抑,在老婆婆充满恨意的叙述中,桑钰和叶净得知了小蒲村几十年前的一桩往事。
小蒲村在几十年前是并不排斥异乡来客的,但是由于地势阻塞,距离中原地区太过遥远与偏僻,故而几百年来,也不曾有人相扰。
但是这种平静祥和的生活,却在六十年前,被一群外地来的男人打破了。
那是一帮如同土匪一样的人,仿佛是逃难来的,小蒲村的人善良热心,收留了他们,这些男人遭受重创,需要地方与食物修养,便暂时隐藏本性住了下来。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半月,这些男人见小蒲村的人软弱可欺,女人清秀美丽,渐渐恢复本性,起了淫邪之心。在一个暴雨如注的晚上,这些人给全村的人下了药,偷偷挟持了村子里的大半女人,第二天早上,村民在舍情山上发现了这些女人的尸体。
叶净道:“都死了?!”
老婆婆道:“……而且是奸杀被抛尸。”
村民们不知被下了什么药,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见此惨状,惊恐万状,那些被害女人的丈夫或家人悲痛又惊怒,扬言要报仇,手刃罪犯。可是那些男人早就逃走,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村里的女人只剩不到三分之一,又多是些中老年人,过了两三年,生下的孩子也大多男多女少,阴阳逐渐失衡。村民都说是那些被害死的女人怨气太重,凶手没有得到报应,她们的魂魄徘徊不肯离开,所以诅咒村子生不出女孩。
人们遇到自己所不能理解的事情时,往往会寻求一个让大家都满意的理由,尽管这理由可信度不高。村民们苦于女孩的凋零,惧于女冤魂的诅咒,却又无法可解。族长以活人为祭举行敬天仪式,希望能破除这诅咒,依然收效甚微。老婆婆当时泡制出了阴阳两生茶,却因为不肯交出药方而被赶出了村子。
老婆婆闭眼无奈道:“后来……开始从人贩子手里买外地的女孩子。”
“……”桑钰道,“所以也开始禁止外乡人进村。”
老婆婆:“准确地说,是禁止外乡男人进来。”
屋子里好一阵的沉默,老婆婆悲伤不能自抑,桑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叶净忍不住一拳砸在桌子上:“荒谬!混蛋!”
站在门口的林月野:“……”
林月野刚从厨房出来就听到他这一声气愤至极的咒骂,还以为桑钰哪里又惹着了他,仔细一看,发现桑钰也是微微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屋里的气氛十分沉闷。
林月野道拎着水壶走进来:“怎么了?”
老婆婆听到声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站起来,勉强笑道:“麻烦公子了。我们这说了半天的话,正好渴了。”
老婆婆过去从碗柜里拿出三只新的茶碗,林月野将茶倒满,道:“婆婆,刚才我在厨房,发现角落里堆了不少蚕丝,不知有何用处?”
老婆婆道:“那个啊,没什么用处。老身闲来无事养了不少蚕,结的蚕丝纺线用不了,那些都是剩下的。”
桑钰闻言不由得眼睛一亮,林月野笑了笑,道:“那……婆婆能不能借一些给我们呢?”
老婆婆道:“公子有用就拿去吧,我也用不着。”
林月野把倒好的茶水递给桑钰和叶净,道:“多谢阿婆。”
老婆婆转身望了望窗外,道:“时辰不早了,你们三位要进村恐怕也不容易,不如今晚就在这住下吧。”
他们几个就是从小蒲村逃出来的,要再进去岂止是不容易,以村民们对外乡人的憎恨程度,肯定会被追杀。正愁无处可息,老婆婆这样一说,林月野连忙道谢:“多谢阿婆。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老婆婆道:“不用谢,有人跟我作伴,我高兴着呢。你们先歇着,我去做饭。”
老婆婆出去了,林月野立刻坐到桑钰身边,问道:“你们刚才都说什么了?”
桑钰就把小蒲村的惨遇跟他重复了一遍,听完之后,林月野沉思不语,桑钰以为他也被震惊到了,谁知林月野突然道:“你们说的那什么阴阳两生茶是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