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穿了一身天青掐花琵琶襟平素绡衫子,瞧着便是清淡自然,如同一汪湖水似的带着淡淡草木气味,却是沁人心脾。皇后笑道:“皇上多走一走也是好的。”
两个人便携着手沿道向前走去。皇帝笑道:“方才倒是在想修齐之事,因着出了神。”
皇后扭着帕子笑道:“皇上还说妾只想着修齐,皇上不也如此,只道可怜天下父母心呢。”
皇帝笑起来,转头望着皇后,恰瞧着她鬓上落了片残花,便伸手将那个拿下了,皇后不由红了脸,羞道:“皇上……”话未说完,缠绵之意却是尽诉其中。
“朕想着,修齐却也是大了,自是当选太子妃了。”皇帝道,“因想着入了夜同你说,只是桩巧宗儿又从这里碰上了你。”
皇后点头称是,道:“正是呢,妾也想着同皇上讲这事。这事原该是妾操办的,倒是教皇上抢了先,教妾多少也是不好意思的。”说着唇角不由泄出一丝笑意,“既是皇上说了,妾想着咱们自然要按祖宗家法,这女孩儿家世如何却不要紧,只要性子模样周全便是了。”
皇帝笑道:“正是这个道理。朕心里想的,你只都说全了,教朕说些什么?”
两个人不由一时笑起来,一边说笑着,便往凤鸣宫方向去了。
天色云翳低沉,阴沉灰暗,却是要下雨了。
第8章 第四章 疏雨凄断(1)
天幕低垂,淅淅沥沥的雨从天际落下来,打在窗外的芭蕉叶子上,又汇成一股细流打在地上。隔着蟹壳青色的帘子听去,隐隐约约的蛩声兼着雨声听得教人愈发心碎。顾行止推开半扇窗子,临窗而坐,手里握着只白瓷盅子,神色凄迷,嘴角似乎是噙着些微的笑意,眼波中却是浓重的茫然与惊痛。案上短檠明灭,映得他的脸颊半明半暗。他一手抚着窗,望着黑漆漆的天际,神思早已是不知去了哪里。
他正是怔怔出神,却忽觉窗子外头影子一闪。因着喝了酒,胆子却也是大,他便站起身来倚在窗沿子上,谁知却是穿了箬笠蓑衣的修齐。
行止站在屋子里,却觉得外头雨气的寒意冷浸浸地顺着脚底蔓延到心里头。他便那样望着他,神色复杂,心头千万滋味竟是说不出口。修齐虽是穿着蓑衣,然而却也是淋得湿浸浸的。他也不管不顾起来,又像从前似的,攀着窗沿子便翻进来。
行止轻轻叹了口气,替他把外头的蓑衣除了去,搭在窗沿子上,摸了他一把却觉得他全身已是湿透了的。他轻轻叹道:“我这里有衣裳,你换了便回去罢。”
修齐听了心头一时酸痛不能止,他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子,声音中带了浓浓的鼻音:“行止……”
行止也觉得心头抽动了一下子,一时不能自己,他轻轻抬起眼瞧着修齐:“你大半夜的必又是瞒着疏月他们跑出来的,若是一会子瞧见你不在那里,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情来。”他轻轻叹一口气,“修齐,既已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们只能是向前走了。”
修齐瞧着他,眼中情绪一时翻涌:“我不信你什么想法也没有!”他猛地抱住他,狂风暴雨似的将嘴唇侵上他的,唇齿紧紧地纠缠住他的,攻城略地,深深地吸吮着他的舌头。他们凑得那样近,两个人的呼吸深深地交缠在一处,缠绵动情,仿佛有什么将要灼灼地烧起来。
行止情不自禁地拥着修齐的臂膀,鼻腔里深深地嗅着他的气味,眼中不由氤氲了些许雾气。这个男子,马上便不再是他的了。他身为太子,天下的储君,来日的皇帝,他永远不会被一个人所有。他只能是天下万民的,天下是他的,而他,也将是天下的。
这一刻,哪怕只有这一刻,或许会是最后一刻,能够拥有他,便够了。
行止这样想着,便主动地勾缠住他的唇齿,纠缠住他的唇舌。他的心猛地跳动着,呼吸与他的深深交织在一处,一时间屋内只能听见窗外些微的淅沥雨声并着两人之间暧昧的啧啧水声。修齐因着行止回应了他的缘故,猛地兴奋起来,一下子紧紧贴上行止的肌肤。然而他身上却仍是沾着浓浓的雨气,紧贴上去却是冰凉一片,行止不由被激的□□出声音来。
察觉了他似乎是要推开他,修齐猛地紧紧抱住行止:“行止,不要推开我……”
行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背脊,下巴搭在他的肩头,温声道:“修齐,修齐。”他的声音中似乎间杂了微微的鼻音,“你且换了身上的衣裳,不然会是着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