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想到这些事,虽是未亲眼所见,然而仿佛是心灵相通,只觉得心中酸涩,眼里便垂下泪来。他走到坟跟前,见这坟墓似乎是新筑了,心下细细想了想,又问身边的昆平道:“前儿什么时候修这墓来”
昆平跟他这么些年,也多半晓得他的心思,道:“上回修筑这个却也是两个月余了,我瞧着这土似乎是又翻新了些,想来近日也当是修了。”
前些日子他请人来新筑了一番,只是瞧这周围黄土的模样,倒像是尽来又收拾了一番。他原是想着待拜祭了父母,便亲自雇几个人来筑一筑,自己也在旁边添上一份心,只是修齐这般贴心,早就想着他的事情,遣了人来修了一修。
这般行径也只有修齐了,心心念念地想着他,万事都替他想着,替他打算着。他心中涌上些伤情,一时无从消解,他轻声道:“昆平,你们先往远处去些,让我一个人……”
昆平等人应诺便去了。
行止端端跪在父母坟前,想说什么竟是无从说起,鼻中涌上来些酸涩的意思,一时却是哽咽出声。
他幼时便无父母,身处皇宫之中,自小便是比旁人成熟的早,然而他也终究只是孩子,心里在怎么难过却也是无人诉说,因为他知道,除了父母兄弟,哪里还有人能真正感其所感。他自小面上一派沉静安淡,少年老成之态,然而寄人篱下,无人可依,心中如何不恐慌难过。总是皇帝皇后待他甚好,然而终究君臣之别,他又怎敢真正吐露心声。
直到,直到□□齐互通心意。
他才知道,原来被人疼惜、被人爱护是这般感受,是一种无可诉说的安心之感。那是他从未感受过的一种温暖,仿佛是冬日一抹晨光,深深地映到他的心尖儿上。
他颠三倒四地不晓得自己讲了些什么,只觉得似有满腔的话要讲出来,然而终究是不能说,只能一点一点吞到肚子里。
忽然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忙拿袖子胡乱揩一揩眼泪,起身回头,模糊的泪眼中却见是修齐挺拔修长的身影。
修齐看着他伤心的模样直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他忙走上前去,眼光中充斥着无限的爱怜,轻轻将手覆到行止的脸上,温柔地拭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行止只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到摸到他温暖的手指,才晓得当真是修齐,他不由道:“你这会子出来又做什么,本就病了,再吹了风可叫我如何是了”
修齐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子,又忙掩住口,委屈似的瞧了行止一眼,轻声道:“我只不放心你。”
行止声音里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这时候瞧见修齐,只觉得心中无限的柔软,也不晓得说些什么了。他摸了摸修齐的脸颊,也是一派凉意,轻轻抚了抚他的鬓发,便将自己身上一件直领对襟披风解下来给他披上。
修齐原是不肯,行止温柔道:“听话,教我放心。”
他听了这话忍不住嘴角漾起一丝笑意,轻轻颔首,握住了行止的手指。
行止温声道:“你遣人来修的”
修齐瞧着他笑道:“我本想着同你讲一声,只是一时给忙忘了。”
行止笑着点一点他的额头,轻轻垂下头,眼角儿泛上一抹湿意。
修齐瞧着不由慌乱,忙抱着行止道:“又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了。”
行止用力摇一摇头,轻声道:“修齐,有你,真好。”
修齐身子僵了一下,又用力握一握行止的手,眼中泛开些甜蜜的笑意。
他道:“我来也是想着给秦将军和秦夫人上一炷香,毕竟……”有些话终不便说,然而他们心里晓得便是了。
行止点一点头,瞧着修齐笑着,眼里渐渐又氤氲开来。
能遇到修齐,真好。
第19章 第九章 寒波暗涌(2)
第九章 寒波暗涌(2)
却说竹沥并秦纤随着萧舒朗不消片刻便到了顾慎言的府邸,竹沥将平时行医所用之物搁在随身一个小匣子里,拎着也是便宜。
她一路上也是细细盘问萧舒朗关于世子的病情,萧舒朗忙仔细想了一想,并一一道明。
只听得他道:“一开始瑞官儿只说乏得很,我们只当他是念书累着了,因此并未放在心上。待过了两日,我瞧他脸色蜡黄,再加上直是咳嗽,这才忙请了太医来。太医诊了脉只是说偶感风寒,不很碍事,开了几剂药吃下去却总不见效,甚至是发起高热来,唬得我忙遣人去汴州请了夫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