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齐别过头轻轻咳了一下子,忙推他一推,道:“你只离我远上一点,别教这一身病气过给你。”
行止却不依他,把他推到被子里头去,掖一掖被角,道:“你只握着我的手给我暖暖,那边儿窗子一丝丝儿的透着凉气,我倒是觉得冷得很。”
修齐忙紧紧握着他的手,急道:“怪道你的手指头这样凉,我这就叫太医给你瞧瞧。”他懊恼道,“早知这样,我就教你离着我远远的,又惹得你难受。”
行止温柔地抚一抚他的头发,笑道:“我只说话逗你的,你却又是当真,让你白费神,当真是我的不是。”
修齐忙摇头道:“我越想越觉得有理,你还是远远儿躲着我,别过到你身上才是正理。”
行止握紧他的手:“你放心,为了你我也是要保重自己,只是你教我走却是再不能够了,你若再这样说,就当真是伤了我的心了。”
修齐也知道行止的脾性历来如此,说一不二的,因此不敢再说,只两手捂着他的手指,听着行止柔和清亮的声音念那些枯燥无味的杂务,心里仍旧是欢喜得很。
我的行止,这是我的行止。
第25章 第十一章 病向深秋(2)
第十一章 病向深秋(2)
“此话当真?”顾慎言倏地一惊,“腾”的一声便站起身来,“此事可传出去没有?”
下方那人道:“宫里消息封的严锁,知道的人却是不多。”他斟酌道,“只是……属下却听说贾方仁那里,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了消息,现下竟是蠢蠢欲动。”
顾慎言的眉头狠狠皱起来,“想不到贾方仁竟有这样大的本事,”他猛地垂下袖子,“只怕他有命晓得,无命成事!”
他道:“备下车马,请秦夫人来,同我……同我入宫。”
顾慎言抬步越过门槛,手扶了一下门框儿,心下仍是纠结不堪,他抿抿唇,抬眼瞧着乌布的天色,心终于狠下来。既然早已是身处这漩涡之中,没有人能挣扎开去,生在皇家,命本如此,谁还有的选择。
他想起皇兄曾经为这天下行过的无数事,他想起自己立下的誓,江山社稷,谁的命也重不过这江山社稷去。
他的眼神终究一点点冷下来。他缓缓放开攥紧的手,一步步向前走去。没有人知道,这一去,究竟会掀起怎样的风雨,究竟会带来多大的变故。
可他不得不去。
太后一双秋瞳氤氲着雾气,肿得却似核桃似的,面色也是憔悴不堪,只瞧上去便是无尽的伤痛与哀愁。
她望着修齐苍白起皮的嘴唇,一张脸颊烧得通红,忙拿着水杯子蘸水轻轻擦到他的唇上。行止站在一侧,拧了一条帕子递过去,太后接了来,柔柔地给修齐拭着额上细密的汗珠子,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
行止瞧着修齐的模样,一颗心仿佛七零八碎了似的,满口的话想说却终究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断断不能倒下去,他哑着嗓子道:“娘娘,你这一宿没阖眼,若是皇上瞧了必是心疼的不能够了。”他道,“若是咱们倒下了,谁还能来照顾皇上?只请娘娘千万保重,才能盼着皇上好过来。”
太后拿着帕子胡乱一拭眼泪,声儿里带着些鼻音道:“哀家这心怎能安下去……”话说至此,又掌不住,呜呜地哭起来。
行止听着她的声音只觉得自己再也控制不住,掉下泪来,道:“娘娘,臣和太医们在皇上跟儿前守着,娘娘便在隔间儿歇上一个时辰。皇上吉人天相,必会逢凶化吉。”
宜华忙道:“娘娘,咱们若是倒下,可就没人来守着皇上了。”
太后点点头,宜华同一众宫人忙将她搀起来,扶到隔间儿去了。
行止看着修齐,万语千言终究说不出来。修齐开始只是小小风寒,谁料得不多是这病情便汹涌而至,一时竟是奄奄一息,连太医也是无计可施。
修齐缓缓睁开眼,神思渐渐清醒起来,然而话却说不出来,用力喘一口气却仍是憋闷。行止见他醒过来,忙冲他笑一笑,唤道:“太医!”
行止用力忍下心中酸痛,强笑道:“我见你这精神愈发好了,再没两天这病定是要去的干净了,那时候咱们便出宫放灯去。”
修齐抬抬手,却仍是抬不起来,行止晓得了他的意思,忙自己凑到他的跟儿前去。修齐摸一摸他的眉头,费力道:“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