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医道:“暗卫已想办法潜入敌营去取解药,只是终究不晓得能如何。我这里就去配药,只是效果何如,当真说不准了。”说罢,他便匆匆去了。修齐周围近侍仍旧是旧年那些人,他们都晓得行止身份,自然不敢拦着,行止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到了修齐跟前。
修齐,这是他的修齐吗?
修齐面色惨白,一双眼紧紧阖着,眉头却是紧蹙,眼下浮着团团乌青。他原先红润的嘴唇干涸地发白起皮,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光华一般黯淡无光。
行止瞧着他的模样,眼泪一下子就涌出来。几百个日日夜夜想着念着的修齐,就近在眼前。可是这一刻他却是这样脆弱,透明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了去。
行止的手指不住地颤抖着,他慢慢抬起手,一寸一寸抚摸着修齐的肌肤,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他终究能开口:“修齐,是我……修齐……你不要有事好不好?修齐,你只好好的,从此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他越说越难过,看着修齐的样子恨不能替他受这样的苦痛。若是修齐能好了的,他便是死一百次一万次都心甘情愿。
因着箭伤在不要紧的地方,太医们已将箭拔了出来,搁到一边去。行止瞧着那沾着血的箭头,心里猛地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来。
帐子里笼了数个炉子,热烘烘地教人出了汗。行止面色潮红,走出帐子时猛地被风激了一下,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走到刘太医身边去,整个人脸色苍白,颤声道:“刘太医,你们有什么法子,在我身上尽管试便是了。”
刘太医瞧见他的模样大吃了一惊,不由叫道:“顾大人!”他终究深叹一声,“顾大人如此忠义,老臣必将全力以赴!”
行止笑一笑道:“刘太医行事,皇上素来放心,行止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行止又道,“行止怕不准,只在皇上受伤的原处试了毒,不知可成不成?”
刘太医忙将他的伤处理一下子,道:“顾大人放心,这些只交给老臣便是了。”
行止终究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心头一松又加之奔波数日不眠不休,一下子便昏了过去。
行止睁开眼时,却见帐子里上了灯,刘太医和一众太医瞧着他,面上露出喜色来,道:“当真起效了!”
行止听了这话,整个人松了一口气,道:“刘太医……”
话还未完,刘太医道:“大喜,大喜!”他忙细细讲来,原来战事已平,我朝打了胜仗,这会子将那□□的药理研究了出来,内服外敷了几味药,果真起了效。
行止听了不由欢喜起来,强力撑着床沿子起来,道:“辛苦大人们,行止这就和大人们过去瞧瞧皇上。”
刘太医忙道:“顾大人才醒过来,快快歇一歇,这些事便交给老臣便是。”
行止用力摇摇头道:“多谢刘大人,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快些过去皇上那里。”
行止默默地瞧着修齐,见他神色渐渐安稳了,一颗悬着的心渐渐放下。他和刘太医走出帐营去,朝众人拱一拱手道:“众位大人医术高明,多谢众位!”
众人摆一摆手,谦虚道:“老臣分内之事,还请顾大人不必多礼。顾大人忠心耿耿,是为我朝良臣!”说罢,却猛又想起行止已不在朝中,不由连连叹息。众人不知其中缘故,皇帝也从未言明,他们只当行止仍旧身处皇宫之内,不过是换了职务罢了。
行止拱手道:“行止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成全。”他斟酌一下子,开口道,“行止所行之事还望众位大人不要告诉皇上,也不必说行止来了。”
众人心里纳罕,只当他一片真心赤诚,心里赞叹,因着口中应了,去而不谈。
行止默默走回帐子里,缓步行到修齐床前,蹲下身子去瞧着他。修齐身边的宫人侍卫都是他们熟识的,虽不晓得行止缘何而来,但素来屏气敛声,怎会发问。行止为修齐掩了掩被子,嘴角不由轻轻噙上一丝笑意。
他从未想过此生还能见修齐一面,也从未想过是在如此情形之下。他轻轻摸一摸修齐消瘦的面颊,心里涌上无限疼惜的情感,终究忍不住道:“修齐,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
他眷恋不舍地望着他,知晓自己若是不去,等修齐醒了来再去不得。不只是修齐不肯他走,更是……他会舍不得的。修齐只用一双眼睛瞧着他,他便再想=动弹不得,心甘情愿为他做任何事情,纵使是死,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