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李澄晞觉得姜相说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不过他说的不怎么贴切,李儒风不是狐狸,是禽兽。
姜丞相继续道:“六殿下也许不知,当年如妃一案,天机不可说牵扯甚多。”
李澄晞笑了一下,原本想说,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李儒风那会子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一偏头,撞见了姜丞相意味深长的眼神,才猛然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二十年前,李儒风就已经在邺城成立了天机不可说。
他这才明白,姜丞相引他过来,不是要说李儒风是个不老不死的妖怪,也不是要责难他对李儒风不杀反救……而是要彻底离间他和李儒风。
而他,而他……
李澄晞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他的声调干涩模糊,发声的刹那,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姜相,口说无凭。”
话一出口,李澄晞就有些后悔。
姜丞相既然提到了这件事,就必定是掌握了一些能够说服他的证据。他现在顺着对方的思路走下去,事情无疑也会发展到对方想要的结果上去。
姜丞相微微一笑,正要开口,李澄晞几乎有些慌张地阻断了他的话语。
“二十年前的事情,若非处心积虑,不可能还留有证据。姜相和李儒风是死对头不假,可李儒风在朝中得势,也不过就是近几年的事情,姜相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十几年抓住李儒风的把柄。若是姜相现在能拿出二十年前的证据,只能说明,当年的事情,你也有所牵扯。”
韩秋思闻言,一拍案站起身来,怒道:“李澄晞!你可莫要血口喷人。”
“放肆,胆敢对六殿下无礼,你现在退去外头等候论罪!”
韩秋思瞥了李澄晞一眼,愤怒地出了包间。
门刚一扣上,姜丞相便叹了口气,道:“六殿下,你说得不错。当年皇上下旨将如妃打入冷宫前,曾让老朽去捉拿方渊,因此如妃的事情,老朽也知晓一二。”
李澄晞心中莫名烦躁:扯来扯去的,他心中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楚,这又关方渊什么事?
“实不相瞒,如妃出身江湖,从一开始接近皇上,就令我们一帮老臣身为惶恐。后头,方渊成为国师,提出后宫有些混沌,需要玄术加持,才能保证国家兴盛,便时不时地和后宫有所接触……再后头么,如妃好像和方渊有些不清不楚的。”
???
“不清不楚?”
李澄晞心里拔凉拔凉的,姜相一个局外人,如果没有实锤,绝不敢说“不清不楚”这四个字。
“是,如妃是在频繁接触方渊后才怀了龙嗣的,而两人的事情败露后,已经是四五年后了。皇室不便于将丑事公布于天下,只有秘密处死方渊,并将如妃以玲珑塔的由头打入冷宫。”
李澄晞算是明白姜相为什么一上来就对他这般客气了。因为老狐狸心里很清楚,李澄晞很有可能不是皇上的儿子,而是方渊的儿子。
姜相口中的“六殿下”,就有了一点先捧后杀的意思。
李澄晞很想反驳一把,但……但他背后偏偏带了玲珑塔符箓,赤裸裸地证明他和玲珑高阁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李澄晞脑子里一团乱麻——他可能真的不是皇上亲生的。他从前一直觉得他哥他弟他姐他妹他的各位娘对他都不好,才有了如此悲惨的童年际遇。这些究其根本,还是他爹对他不好,因此他的内心深处,对他的皇帝老爹十分埋怨。
但现在想想,如果是他,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绿了,还能容忍那孩子在自己眼皮底下喘气喘到二十岁上,也算是很大度了。
姜丞相很善解人意地给李澄晞留了点喘息的余地,等了会儿,继续撺掇李澄晞。
“皇上对如妃甚是宠爱,当年甚至决定要让如妃和方渊远走高飞。可天机不可说却从中搅和了一下,将事情捅到几位老臣耳朵里,那几位老大人连夜上书,要求处死如妃。因而,导致六殿下近些年悲惨际遇的,不是旁人,正是李儒风。李儒风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现在又来同六殿下接触,八成没安好心。六殿下一定不要被李儒风迷惑。”
李澄晞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太清楚姜相在说什么,摇摇晃晃就要往外走,正要拉开门时,老狐狸在后头温和地袖手问道:“六殿下还不打算和我们联手扳倒李儒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