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叶栖华一手按着信纸一手落笔,慢慢写了几个字,“这封信很重要,朕……心里有些慌张,担心写得不够情真意切,打动不了收信的人。”
谢春行看着叶栖华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实写得辛苦,忍不住问:“是写给谁的?”
叶栖华也不避讳:“饮龙阁大学士,学子监祭酒徐仲豫。”
谢春行一愣:“他不是裴扬风的亲信吗?”
叶栖华捏着信纸慢慢写下最后一句话,微笑着对谢春行说:“如果有共同的目标和利益,暂时达成一致也无妨。”
谢春行看着叶栖华把信纸折起来,有些担忧:“栖华,为什么我这么担心你?”
叶栖华说:“大哥不要担心,余神医方才不是来过了吗?这服药喝上半个月,就能把余毒都清干净,再也不会发作了。”
谢春行失落道:“我不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他遇到叶栖华的时候,叶栖华神智恍惚一身伤毒,倒在他怀里时柔弱得像只断了翅膀的小鸟。于是在谢春行心里,叶栖华永远都脆弱得好像一戳就破。他没有见到过这么冷静强势的叶栖华,虽然仍是脸色苍白弱不禁风,却哪里都不一样了。
谢春行担心这样运筹帷幄成竹在胸的叶栖华,好像是回光返照一样,让他担心栖华是在透支自己胸口那点热气。
叶栖华把信装进信封里,对谢春行说:“大哥,帮我把这封信送到驿站,以潺塬城学监的名义加急递到徐仲豫手里。”
谢春行没有问叶栖华信里是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栖华如今唯一信任的人,必须让这封信安全地到达徐仲豫手中。
叶栖华知道谢春行做事妥帖,为了让信件更顺畅地交到徐仲豫手里,一定会想办法仿造潺塬城学监的印鉴。如此一番折腾下来,至少要三个时辰才能回来。
叶栖华思考了一会儿,闻到了药香,冷淡道:“雁心,朕要去一趟南统军营。”
雁心温声劝阻:“陛下,南统军营的狼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您切莫以身犯险。”
叶栖华似笑非笑地说:“有国舅镇守潺塬城,朕还怕南统军营不成?”
雁心为难:“可……可是宣王殿下交代过……”
叶栖华冷冷地扫她一眼:“雁心,你是宣王派来看管朕的吗?”
雁心慌忙解释:“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担心陛下……”
南统军营依山傍湖,风景如画。江南富庶,士兵们的日子过得比长秦关里舒服多了。
叶栖华幼时曾随父皇来过一次南统军营,但十几年的世事变迁,他不确定现在的南统军营和昔日是否还有相似之处。
只好赌一把了。
叶栖华夺嫡时,常常提醒自己绝对不可以打无准备的仗。可如今局势之下,他也只能靠运气了。希望徐仲豫能相信他的话,希望南统军营中仍然是昔日的样子。
南统军营门口的守卫拦住他们:“何人?”
叶栖华从轿中伸出一只手,把一块玉佩掷过去:“拿给常水天。”
一个守卫狐疑地捧着玉佩进去禀告常大统领。
叶栖华在轿子里闭目养神。
一旁的雁心却惊疑不定,摸不透叶栖华究竟和南统军营有什么牵连。
不一会儿,守卫出来,恭恭敬敬地放开栅门:“请。”
南统军营虽说叫军营,里面却是层层精致秀美的亭台楼阁,松柳花木。红花如瀑的翠萝遮掩着石雕的八角菱花窗。
常水天笑着迎出来:“小友,多年不见了。”
叶栖华嗅着花木清香,淡笑:“常大统领的这座园子,依然风景如画。”
叶栖华五岁那年来到南统军营,和常水天下过一盘棋。稚子童真,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就指着常水天腰间玉佩说:“若本皇子赢了,你把那块玉佩给我。”
或许是常水天有意讨好,叶栖华居然真的赢了那局棋。
常水天倒也大方,把玉佩送给了叶栖华,笑着说:“小友,日后若有机会,你我定当再切磋一局。”
叶栖华说:“我来找你下棋。”
常水天爽快答应:“好,来人,去水榭摆局。”
叶栖华说:“今日,不下黑白棋。”
常水天笑问:“小友有何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