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刺痛在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经商数载的罪从来都善于察言观色,这昙花一现的变化自然逃不出他的双眼。至此,他对某些传闻在心底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
四周安静得落针可闻,罪没有等到回应,他默然半晌,才小声试探:“只因你是妖的缘故?”传闻中,冰炎和他势力的尚书似乎感情不浅,这种感情,自然非普通友情能比拟的。然而冰炎组织势力和联盟众人一同前往北溟,却在中途孤身离开,最后身葬荒野无人收尸……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怕是除了当事人,便无人能知晓了。
当时淡定围观众人搜寻冰炎未果,势力却也不能放着不管,于是众人只好打道回府,打算一边维持势力的运转,一边暗中依旧在寻找冰炎。可是在冰炎生死未卜的时候,跟冰炎最亲密的尚书鞋鞋却另有新欢,此刻正在势力里大举婚宴,他能对她这般无情,只怕只有鞋鞋无法接受妖作为伴侣这个理由能解释过去了。想通了前因后果,罪忽然心中却无法释怀起来,因为他也有过因冰炎是妖而放弃过她的想法。
在这莽莽大荒,妖可以存活,却很难找到可以并肩而立的另一人。
他小心翼翼的回神看向对方,期望自己刚才太过功利性的试探没有伤到她。然而入眼的却是对方依旧平静无波的表情,即便那双灵动的眸子里一片风轻云淡,清冷孤高,可是罪却觉得自己心里泛着酸苦起来,心底某一处有着隐隐地松动。
若是、若是她真的找不到那一个人的话,他陪伴在她身边,也未尝不可。
脑海闪过这一瞬的想法,罪就知道,自己恐怕是魔障了。
思考再三,罪还是劝说道,“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即便……除了那位,其他人都从未放弃过寻找你。”他从阿姨口中知道了许多关于淡定围观势力里的事情,他现在面前的这尊神其实在势力里面很受欢迎的,至少那些曾经同她一起并肩过的那些元老们都很是喜欢这个强大又软萌的势力主。
或许,并不会有他接手她的那一天。罪心里默默地想到,顿时心中生出了一丝对自己或许会因色误事的安慰。
“不了。”冰炎平淡的回道,一双明眸盯着罪看,又不说话了,反倒把罪盯得全身毛毛的。
“怎、怎么了?”罪又退了好几步,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冰炎忽的笑了,寒风卷来,墨发轻曳撩拨着如玉面庞,墨色袖袍向一侧纷飞,呼啦啦的,一场冬雪伴着皎月飘摇而下,清风霁月,雍容仙颜来形容此刻的冰炎,不能更贴切。
她微启朱唇,眸中含星,音若玉碎,“我跟着你走吧。”
罪背着大货箱在前面走着,身后跟着一个安安静静的极美极美的女子模样的妖。罪边走边还在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呢?他似乎全都记不得了,又似乎全都记得。说来丢人,他只是被对方的一个笑容迷得不知东南西北了而已,自然不太记得之后他是怎么答应了对方的。而且还是答应了一个妖。
他是商人,最重名誉和利益,名誉自然和利益有着莫大关联。妖本在大荒就不太受待见,商人也不能跟一个势力走得太近,这样才能避免被其他势力防备是奸细。可是,他现在身边带着一只妖,而且还是一个势力主,被人知道了的话,他在大荒商界名声少说也要一落千里,好容易建立起来的生意网估计就要毁于一旦了。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魔障了。或许,是该疯了。他明明还发誓要成为大荒第一商人呢。现在的他哪里还能看见大荒第一商人名号的希望?他是破罐子破摔了罢。
中原的荒野夜晚甚是荒凉,加上寒冬初雪,周围景致更是凄惨悲凉。罪是鬼墨,本是死而复生,自然感觉不到冷,而冰炎有心法加持,天殇武器护体,虽然穿着单薄,也是不怕冷的。雪似乎越积越厚,踩在脚下开始咯吱响了。罪独自在前走了一会儿,忽然找话问道:“你当初为何要逃跑?又怎么会突然在这里?而且……怎么又长大了一点的感觉?”
身后的人半晌不置一词,罪以为身后的人是不是跟丢了或者又不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便回头望去,只见冰炎冷淡着那张好看的脸,安静地跟在他身后,像是一缕幽魂。
“……”罪倒是确实被吓了一跳。对方一身黑发黑裙的,若不是她手里那把实实在在的天殇长刀,他几乎都要怀疑对方真的是一个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