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翟确实是个聪明人,并不刨根问底,李泱微微笑了笑,道:“张相公果真不俗。另外你还要在言谈中提及楚州二字,若赵景细问,你推说不知便可,就说只是听游夙对身边人提起过一句信王与楚州而已。”
赵景既然是信王的跟前人,那无论他是否知晓楚州之事,若让他得知游夙在背后提起过信王与楚州,疑惑也好为了邀功也罢,他必定会将此事告知信王。而替尹嗣年在京城经手粮食之人,李泱现已暗中查明,挪用义仓之事,信王确是牵扯其中。但在眼下,信王也只会以为是游夙在背后搞鬼。
李泱将一碟水晶龙凤糕推至张翟身前,道:“我记得你说过,游侍郎虽然势大,但总归是外臣。而这天下终究是姓李。”
张翟看了眼那糕点,连连谢过,自是不敢享用,李泱笑了笑,道:“若按我说的做,此事不会给你惹半点麻烦,你可清楚了?”
“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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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的脸色十分复杂,像是满腹疑惑又像是气愤,同时又有些惊惧,他抬头问道:“张翟跟你说的是楚州?”
这楚州二字是赵景从张翟口中听来的,但他并不明白此中所含的深意,更不明白为何信王一听到楚州就这般紧张,他道:“是,但并不是游夙亲口跟张翟说的,只是他顺便听了一句而已。”
昨日张翟喝醉了,这才吐露出了他能留在京城的真正原因,要不然赵景还真不知道原来那张翟与游夙素有牵连。
游夙曾插手贺归真一事,细想之下,却也在情理之中,李渂不喜游夙也不是这几年的事,而游夙心中对李渂有不满也并不稀奇,当初游家对自己频频示好,不就是恰好印证了此事。可李沣不明白的是为何游夙会提到自己与楚州,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可若是他真的发现了什么,为何迟迟不发作?除非他只是有所耳闻,并未有确切的消息。
见李沣的神情逐渐凝重起来,赵景愈发不明所以,他试探着问道:“殿下,这楚州···”他尚未把话说完,便被李沣打断了,他厉声道:“此事你不必管,我且问你,张翟的话有几分可信?”
“张翟与我相识多年,他这人有才情甚高,但向来有些爱攀权富贵,他酒后吐真言,说曾与游夙有往来,卑职以为还是可信的。去岁末,张翟曾被贬外任,可后来不知怎的,突然又留在了京城,他对此向来讳莫如深,不肯细说,昨日实在是喝多了,才多讲了几句。”游夙为人严酷,在他手下做事必然十分谨慎,也怪不得张翟始终缄默,喝醉了方才透露出些门道。
若李沣能顺利登基,到了那日他自然也不会任由游家势大,可如今看来,他不得不立即对付起游夙,倘若被他先行一步得知楚州之事,那自己的如今的地位恐怕难保。现在李渂已死,难道游家还想对付自己不成?又或是游夙想借机威胁他?一时间李沣只觉得千头万绪不可琢磨,可无论如何,他万万不能再放纵游夙揽权。
这几日皇帝身子不痛快,常常头晕不适,见了李泱还没说上几句话,就让他去向皇后请安。彼时皇后正在誊抄经卷,她见李泱来了,便放下了笔,笑道:“薛王来了。”
阿荃重新为皇后戴上金玉镶宝镯子,道:“殿下来了,正好能与皇后说会儿话,这儿抄了也有好一会儿了,刚好歇一歇。”
游舒将镯子抚上手腕,道:“倒说不上累。”她说着示意李泱坐下,才接着道:“宅家圣体有违,我抄些佛经为宅家祈福。二来,泓儿的忌日快到了,誊抄经卷也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一点心意。”
昭德太子的忌日就在下月初,如此算来倒也不远了,李泱道:“若皇后不嫌臣愚钝,眼下不如就让臣代抄几卷。
皇后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难为你了。”
婢女将纸笔书卷放置在李泱身前的案几上,李泱也不多话,只安安静静地誊抄着。阿荃见了,轻声笑道:“六殿下的身形倒跟三郎有些像。”
皇后闻言打量着李泱,也笑道:“身量是有些像,但阿夙那性子是万万不及薛王的。”
阿荃微微敛了笑意,低声道:“薛王殿下生母早逝,若当年宅家能让您养育他,那也免了您那几年的膝下寂寞。”李泱幼时便没了母亲,由皇后养育本在情理之中,更何况昭德太子早早夭折,而那几年皇后并无子息,可皇帝却好似从未有过这样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