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放心,我定不会外传。”见李泱一脸胆小为难,信王随口安慰道,可是他心中已经做了决定,要立刻派人去营州调查此事。
听了这句承诺,李泱像是松了口气,又道:“那商人还送我了几张皮革,别的也就罢了,只是其中有张豹皮,甚是难得,我等下就遣人给五哥送去。”
“这怎么行,六弟自己留着吧。”信王拒绝道,他又问李泱:“那商人现在可还在长安?”
李泱想了想道:“怕是已经走了,我记得那人提过年前还要渡江去江南做生意。”
望着信王骑着马匆匆远去的身影,李泱站在原处拢了拢轻裘,他脸上已经褪去了刚才的那种惶恐不安,取而代之的是从容与平静。无论是由他还是游家出面对付韦蛟,都只会过早暴露自己,而信王做起这件事情来就毫不违和,满朝文武都知道他跟太子一系政见不合,由他弹劾揭发韦蛟,再合适不过了。
两日后,一道敕书一石激起千层浪,皇帝突然封游夙为河北道行军总管,命他赶赴营州督管出兵围剿那些不断骚扰边境的契丹部落,又令平卢节度使韦蛟全力配合游夙。
当內侍报皇后来的时候,李晔一点也不意外,他知道游舒一定会来,最钟爱心疼的幼弟即将要去面对穷凶极恶的契丹人,任是谁也都会担心。
游舒眉间担忧的神色已经无法再掩饰住,可是她又觉得难以开口,这是为国效劳,说破天了她也不能让皇帝朝令夕改。
看着游舒难以启齿的样子,李晔拉着她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安慰道:“我知道你担心,但那里只不过是一小撮流寇而已,再说了,我让他带了一千禁军一同去的,到了那里又有韦蛟听命于他,皇后不必忧心。”
这话说得没错,游夙此次前去不是什么大的战役,可是刀箭无眼,她蹙着眉叹了口气:“妾明白,这是阿夙第一次出征,我怕…”
李晔打断了游夙的胡思乱想:“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阿夙又不是弱不禁风的孩子。你忘了吗,他小时候,你生怕他像泓儿那样生病早夭,特意寻了武师傅教他舞刀弄枪的。”
说到这里,游舒的心好像定了一些,可是面容仍未舒展开,李晔吩咐道:“给皇后奉茶来。”
不到片刻,內侍就奉了茶上来,杨海取了茶碗就要奉上去,可是李晔却突然接过那青瓷莲纹茶碗,然后亲自递给了游舒:“近来我听闻朝里臣工对阿夙的办案手段颇有非议,现在让他去趟营州也好,省的被人说三道四了,你说是不是?”李晔的语气越来越温柔,听着倒像是耐心地在哄游舒。
游舒知道李晔不想让她再担心,既然他话都说到这步了,要是自己再说什么,反而就显得矫情又不知好歹,她只好微微笑了一下:“那我替阿夙谢过宅家了。”
见她已经舒了眉头,李晔又笑道:“我让阿夙过了上元节再出发,你要是想见他,就让他常入宫。”
“边关的事情不急吗?”游舒问道,如今离上元节可还有半月有余。
“又不是大军压境,几小撮流散作乱的契丹人而已,不甚着急。”
25
正月十五的上元节是一年里顶热闹的节庆之一,上元节前后三日,是不执行宵禁的,长安城里老少男女们可以在这几日里赏灯踏歌,彻夜狂欢。
坊市间无论是商铺还是民宅,皆是张灯结彩,各种形色相异的花灯挂满了廊檐,银燕灯,白鹭灯,莲花灯,不计其数。还有财大气粗的人家更是在山上立出了百枝灯,从城中望去,那灯光依旧璀璨。不过最最精妙的还要数用五色蜡纸和菩提叶制成的影灯了,那灯面上绘着许许多多的人物和飞禽走兽,用灯烛热力一驱动,那灯就旋转不停,缀在灯上的金银珠宝也跟着一同旋转,光彩夺目。
安福门外还竖着二十丈高的灯轮,据说上面燃灯五万盏,远远望去像是一颗高大的花树,人们相聚在这灯树之下,踏足而歌,歌声传遍整个长安城,热闹异常。
虽说今夜不宵禁,可是长安城内的治安还是要有人维持,每每到了这几日,游容就愈发忙碌起来,游蕴身体也不好,因此常常是游夙带着两个侄子外出游玩,今年也不例外。
街上赏灯游玩的百姓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几个仆从抱着游家的两个小郎君,小心谨慎地穿梭在人群里,生怕自家郎君被挤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