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韦蛟吩咐过不必给游夙好脸色,可是人家毕竟官高几级,郭魁面上还算是过得去,他对游夙道:“要不游总管还是先回去吧,等人到齐了,我再回去请您。”
游夙看起来并不着急,他淡淡地道:“既然来了,等等也无妨。”
既然他要等,那郭魁也不勉强,他也不怕游夙生气,这是营州,是平卢节度使的驻守之地,难道还怵区区一千禁军吗?
“这天气倒是不怎么好,暗沉沉的。”游夙随口抱怨了一句,可是没得到回答,他又笑道:“郭副使,你说是不是?”
郭魁一开始没想到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这才接了这句话:“每年要开春的时候,总有风沙,游总管久居长安,怕是受不了这边的天气。”
游夙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继续眺望远方,搞的郭魁也跟着往那个方向望了望,可是什么都没看到。
“郭副使是哪里人?”游夙又问道。
“益州人士。”郭魁答道。
游夙颔首道:“蜀地多雨,郭副使刚来的时候怕是也不能习惯吧。”
“我跟着节度使多年,早就习惯了风餐露宿,这点风沙算不得什么。”
游夙很是赞赏地对他一笑,便不再讲话。期间游夙像是站累了,还差人去取了张胡床。郭魁心中更加瞧不上游夙,才站了这么一会子工夫就要坐下,这让游夙更加坐实了草包的形象。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五千士兵才集结完毕,但是他们看上去跟上司一样,丝毫没把游夙放在眼里,这些人都是参军多年的兵油子,一般人还真的镇不住他们。离游夙站得近些的人,甚至有的开始交头接耳,议论起这新来的行军总管,不时还发出爆发出一阵阵笑声。
对于现在的情况,游夙并不意外,这时他已经站了起来,负手站在高台上,垂着眼睛看着那些兵卒,他穿着浅紫的缺胯袍,肩袖上绣着对孔雀棱纹,其实这身装束对应的服制品级已经高过了游夙的官位。
游夙走下高台,停在了阶梯之处,郭魁一路跟着游夙,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
“来人。”安静了许久,游夙终于下达了第一个命令,一队禁军听命上前,等待着游夙接下来的指令。
“把几个兵马使都抓起来。”在场的兵马使共有十个,各自统领了五百士兵,他们一般立于兵前,十分好辨认。游夙的命令一下,禁军立刻行动,将那十人抓了起来。
原本肆意妄为的士兵一下子乱了套,其中有大胆者已经高声疾呼游夙为何要抓人,眼看着就要起了冲突。
郭魁大手一扬,人群这才安静下来,他上前一步,走到游夙身边,问道:“游总管这是何意?为何突然要抓人?”
但是游夙没有理会郭魁的质问,他分别指了其中四个兵马使道:“这几人杖责五十,余下的,皆杀。”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平和,完全不像是在下达生杀予夺的命令。
“慢着!游总管,这几人无过无非,你为何要杀他们?”郭魁急喝道,他没想到游夙上来就要杀人立威,可这是什么地方,哪里轮得到他来撒野。
被抓的那几人扭动不停,满脸不屑还有不忿,他们狠狠地等着禁军卫士,像是挑衅又像是恐吓。
“我令他们辰时集合,可这六人及其下属皆是姗姗来迟,如此军纪涣散,视军令为无物的人留着还有什么用。数千人不守军规,要是都杀了,那岂不是显得我太严酷了些。”他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我前阵子还在抄佛经,就是因为杀伐重了点,所以现在只杀六人,当是杀鸡儆猴了。”
郭魁冷笑了一声:“他们确实有错,但是自有节度使处置他们,况且这点小事也罪不至死。”
“今日是校阅迟到,那明日可能就是上阵迟到,这样的人为国为家都是隐患。”游夙又道。
“可是…”郭魁还要再讲话,但却被游夙打断了。
“嘘。”游夙伸出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嘴角还擎着笑,但抬眸间美目森森,那种冷漠,残忍和戏谑混杂在一起的眼神竟让郭魁无端打了个冷战。
“原本我是想连你也一起杀了的,不过后来我改主意了,成都府的生春酒极好,看在你是从那里来的份上,我不杀你。”游夙揶揄地笑了起来。
郭魁的背上已经起了一层冷汗,虽然游夙的话听起来很不正经,好似只是玩笑,可是他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他相信游夙是真的想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