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撵人说:“你们也走,我要想做个闲人,养你们也说不过去。你想去哪?我和陛下说一声。”
幕僚仔细地打量着他,确定他真的不想争了,
回答说:“末将这条命是麾下的,家里也没人了,麾下要是不嫌弃,还想在王府混口饭吃。”
说着又故作笑颜,“早看麾下花园里那堆乱长的花不顺眼了。”
摄政王没说行不行,他可有可无地点了一下头,去书房把兵符拿了过来,
和幕僚说:“我先送你出去。”
幕僚看到他手里的兵符,惊疑不定道:“兵符怎么还在麾下手里?陛下是真的放您走,还是想借机罗织个擅闯宫闱的罪名将麾下射杀……呸,我这嘴。”
摄政王说:“不知道,你要是怕就在这待着,我去谢恩,再和他告个别。”
小皇帝在自己的书房里坐着,
摄政王路上碰到了端着晚膳的傅秉笔,
傅秉笔把他拉到一边,千求万请地把手里的晚膳交给他,求他务必要小皇帝吃一点,
摄政王一手一盒晚膳进来的时候小皇帝还在假装认真批奏折,
大概是闻到饭菜的香味,头也不抬道:“不是说晚上不吃了吗?”
摄政王道:“小陛下。”
他看见小皇帝愣了一会儿,沉稳地把笔搭在笔架上,才抬起头看他,
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第59章
小皇帝常在摄政王面前哭,
他是所有人的君王,唯独是摄政王的心肝,
摄政王可以把他搂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安慰,小皇帝想念他的臂弯,
这思念好似已将他重重淹没,叫他无从挣脱,也无从呼救,
就只好默默流泪。
他害怕泪滴落在奏折上第二天叫人发现,忙着用袖子擦,一边慌张地看摄政王,
摄政王站在台阶下仰头望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过了片刻,他含混地笑了一下:“陛下都是做父亲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啊?”
小皇帝含泪道:“阿岑是来与我道别。”
摄政王一手一个装着晚膳的盒子,一身烟熏火燎的烟火味,袖子里却是一对兵符,
情爱与家国,都坠得他有千斤重,也举步维艰地走了二十余年,
如今小皇帝把他的情爱与家国都要走了,反而叫他不会走路,
摄政王慢慢上了台阶,把晚膳和兵符都放在了小皇帝桌上,轻轻地抱了抱他,
他把这当作说不出口的告别,心里装着的小皇帝上蹿下跳,让他难以割舍,
如同心头一刀。
小皇帝小声恳求道:“再抱我一会儿。”
摄政王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也是哭腔,就只好摇了摇头,默不作声地转身下了台阶。
摄政王府冷清得几无人声,家里的老仆见他回来热泪盈眶,连声张罗着给他接风洗尘,
摄政王无事可做,任由他拉着自己洗涮了一遍,和两个幕僚围坐了一桌喝酒,
那个仰慕他的参事举着酒坛灌了自己两坛,攒出了勇气上来抓着摄政王的手自荐枕席,
摄政王也喝了一肚子黄汤,眯着眼打量了他一通,嫌弃地一脚踹开,
挑拣道:“个子矮眼睛小鼻梁短耳朵扁头发少,灭了灯也不找你这样的。”
委屈得参事坐在地上打滚,幕僚把他当个绊马索跳来跳去,
摄政王坐在一边喝彩,大着舌头给他们唱荒腔走板的战歌,唱着唱着哇哇大哭,
拍桌道:“老子丢官失恋还秃头,谁能比我惨?”
参事的声音比他还大,呜呜道:“我也失恋了。”
剩幕僚一个看着他们拍掌傻乐,闹了个一地狼藉。
摄政王醉醺醺地摸回自己屋和腰带打架,
被老仆追在后面手忙脚乱地塞了一嘴口齿乌髭,东倒西歪地刷了个牙,
对着水盆嗷嗷地直叫唤,说里面藏着鬼,不肯洗脸,
老仆打不过他,只好悻悻地放弃了,把他外衣扒了往床上一推,关上门走了,
老白猫眼疾尾快地收起了横在枕头上的尾巴,还是被这醉鬼垂涎地抓着爪子啃了一口,
动手动脚道:“心肝美人儿,来给我抱抱。”
被猫用肉垫照着鼻子揍了一巴掌。
小皇帝跟着他溜出宫,躺在摄政王被子里可怜巴巴地想:我才是他心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