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今天还在睡觉。”
邬光霁又问:
“那几个坏人又来过没?”
小豆儿说:
“没有!”
邬光霁挺满意,心道那几人估计是让逼债的小混混给吓跑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来。
邬光霁听说李仗香昏睡未醒,便不方便进去打搅,伸手摸摸小豆儿的小辫儿就往回走。
今晚没有月亮,白日下过雨了,石板路踩一下就嘎吱嘎吱地从下头发出水声,来时天还未全黑尚不觉得,现在没有光了,一不当心就要踩进水洼,邬光霁一路走一路听青蛙和蛤蟆的叫声,他觉得脚底下滑腻腻的,像是每一步都踩在一只青蛙的背上,那青蛙一蹦,就将邬光霁抛起来,邬光霁觉得轻松得很,他记得去年这时候刚刚从京城搬来此处的时候心里还挺难受,如今却觉得南方这湿润的夏夜也挺好,人要是总被包在这样的湿气里,估计都会渐渐变得温柔些,人嘛,就该越活越温柔才对。
邬老爷是下定决心要教这不太成器的小儿子做生意,于是将家里所存十年内在京城做生意留下的账簿,协议等等的一大堆都翻出要邬光霁三日以内看完了,给他理一本账务出来。
邬光霁让他爹逼得头晕脑胀,啃秃笔杆终于涂涂画画弄出一本小册子来,邬光霁对于自己三日的成果还挺自豪,用小楷在小册子封皮上落了款以后送到他爹手里。
邬光霁这人肯定不是傻子,不过在钱财方面心大得很,小册子里好几处写错,不是将仟写成佰,就是将三写成五,于是乎五千两白银到了邬光霁笔下成了三百两。
邬老爷自己是算账的一把好手,其长子这方面的本事也随父亲,可是到了小儿子这儿就不成了。
这日稍晚些的时候邬老爷坐在廊下纳凉,忽然徐徐叹气,邬夫人替他打扇子,一面问道:
“怎么不睡一会儿?”
邬老爷道:
“你还记不记得霁儿抓周的时候抓到的是什么?”
邬夫人轻笑起来,道:
“这我怎能忘,咱们霁儿摸了一个鲤鱼绕荷花的砚台,还拿了本账册子。”
邬老爷确认了自己记忆不曾产生偏差,心中却是愈发郁闷了,道:
“可他怎么算起帐来就和箩筐筛面粉似的。”
邬夫人也着急,叹气道:
“唉,只望我那未过门的小媳妇持家的本事好一些,我瞧咱家霁儿是靠不住。”
此话自然只是邬家老爷夫人二人之间才当讲的私房话,其中一个字儿也没飘进邬光霁的耳朵里,他又让老父赶着和兄长出门了三四日,等到归家来已是快到七月。
邬光霁骑着马走的时间长了,腰酸背痛趴了一日,黄昏时惦记起小豆儿来了,他回想一番,似乎已有将近十日没去过了,又不是亲戚,跑得勤快不甚妥当,不过这么长时间不去,心里倒是挂念,他脑袋里有时想起李仗香濒死托孤的样子,就觉得就算豆儿爹没死成,自己对小豆儿也有些责任。
邬光霁如此想着就起身,往外一瞧才发觉时辰又到了黄昏,他抻抻头颈,这天气甚是湿热,就算躺在床上不动都出了些汗水。邬光霁在桌上心不在焉吃了些饭食,脑袋里想着不知小豆儿有没有晚饭。
邬家今日饭桌上甚是安静,邬夫人吃了几口就恹恹的说是吃不下,邬光霁以为娘亲是因为暑热缘故没胃口,劝说几句,邬夫人依旧愁眉不展,邬老爷也是放下碗筷,一脸愁容。
邬光霁这才知他今日在屋里待了一天,不知前头来了差役,说是要让邬家纳税。
邬夫人道:
“年初不是已经给过了么,怎么又要那么许多?”
邬老爷道:
“北边天天打仗,多一个兵,皇帝就要多养一张嘴巴,给罢给罢。”
邬光霁的兄长则放下筷子,皱眉道:
“也不知我们缴上去的银子有多少能换做米粮送到打仗的人手里。”
邬老爷闻言又是叹气,道:
“我们是商,不谈政,吃饭罢,莫说了。”
邬光霁知道自家是盐商,每年都要向朝廷缴纳贩盐税来保证运盐时水路旱路都通畅,一问之下才知今年缴的税是往年的两倍,他心中就产生对打仗的厌恶来了。
邬光霁吃完饭便溜出门,天色将晚,邬光霁去窦家敲门的时候,小豆儿和爹爹正在吃饭,小豆儿瞧见“光蛋”来了很是高兴,欣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