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崩_作者:猫太婆(4)

2018-02-16 猫太婆

  羊大椿没有睡意,面对长兄故交,听了长兄生前在军中的情况,心情起伏不定。

  雪赶了路,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后来也睡着了。

  第二日晌午不到,羊十四这个耿直人已经将昨晚喝酒时谈到的内容传遍整个村庄,所有族人都知道昨天来了位打红枣马的公子,是黑夫的结义兄弟,还与大椿有“阳春白雪”的缘份。

  大椿被门外的吵闹声惊醒,开门,门外站满了看热闹的族人,大婶子,老婆子,小童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大家都感到十分兴趣,既围拢过来听黑夫在军营的事情,又想见见是生得怎样非凡气质的“阳春白雪”。

  大椿将人摇醒:“雪弟,吾族人都来看你来了。”

  众人围上来七嘴八舌的议论雪夫:“雪夫,你给我们讲讲军营的故事好不好。”

  村里壮年男性大多出征在外,回家的男人,都是拿到军功的或者暂时没有战事闲暇在家等候军令的,留在村里大多妇人和孩童,烽火十万急,家书抵万金,能从别的渠道多了解一些前方战事总是好的。

  雪夫被众人拥促着,讲了些军营里的事,众人听得唏嘘不已,直呼惊奇,很多趣闻竟是第一次听说。

  直到羊老太爷来唤人,说是雪夫暂时会在咱们村留宿几日,来者是客,有什么话一次是说不完的,来日方长,现在雪夫要休息,众人才散了去。

  羊老太爷是大椿的阿爹,昨天听到小童来报,雪夫未亮明身份,老太爷以为是寻常的过客,就让大椿去接待,谁知今早接到小童的消息,雪夫与黑夫有同袍之情,定要亲自前来接持的。

  羊老太爷坐在驴车走前面,雪夫骑枣红马跟在驴车后,大椿牵着枣红马,一路往山顶祖屋走去。

  夏后羊氏族人都聚集居住在嵫山,依山谷沿山而建,山上交通不变,居住多为叔伯长辈,山谷山腰这些路好的,多居住年轻族人。

  羊老太爷住在山顶祖屋,祖屋建好已有八十余年,当年族人全部居住在祖屋里,随着族人增多,祖屋就显得小了,年轻人出了祖屋自开门户,沿山建了不少房子,如今祖屋只有夏后羊氏老辈人居住。

  羊丙脸上有条明显的刀疤,疤痕从额头贯穿至耳根,右眼窝深陷,这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疤痕,山上来了小童,羊丙就要戴上一只眼罩,担心吓到孩子,若是没小童上山,羊丙就不戴眼罩,族人看惯了这道疤,倒是不害怕的。

  雪夫是黑夫的故交,辈分比羊丙低了一辈,但为了礼节,丙叔还是戴上眼罩,免得吓倒客人。

  羊老太爷备了一桌酒席,特意宴请雪夫,丙叔和丁叔作陪一同入席。

  席间众人聊到当下战事,百姓苦,黑夫的妻子去年难产而亡,大小都没保住,老太爷没把这个消息告诉黑夫,原想着让黑夫安心打仗,不要顾忌家里,谁知黑夫也……

  说得此处,大家都沉默了,丙叔和丁叔的儿子也在军营,家里就留下一个未成年的儿子,算是给家里留了个苗苗。也不知自己的儿子现在军营可安好。

  老太爷说到动情处,大椿不停安慰阿爹,让老父不要太伤怀,丙叔和丁叔也跟着安慰老太爷。

  羊丙不停的给雪夫施酒布菜:“雪夫,这盆狍子肉是大椿上月在山上猎到的,风干了舍不得吃,雪夫可得多吃点。”丙叔脸上堆满了笑容,就算嘴巴裂到耳根子,映衬着一条刀疤和一个黑眼罩,怎么都看不出亲切感,就像土匪在笑似的。

  羊丁叔失了左臂,也是战场上失去的,空荡荡的袖子垂着,不停用右手端酒壶替雪夫添酒。

  雪夫盛情难却,又下肚许多肉食和酒菜。

  席尽,丙叔和丁叔告辞。

  老太爷抱歉的说:“雪夫,阿丙看着凶,是因为破了相,他可是个大好人啊。阿丁虽然缺了左手,也是农家好手,耕田插秧打谷耙地,样样不输少年人。我们都是粗人,他们思子心切,刚才很激动,别介意才好。”

  雪夫作揖道不介意,无碍。

  老太爷唤婆子收拾了杯盏碗筷,拉着雪夫的手,很亲近的样子,体帖地问了一些家里的情况。

  “不知雪夫可有娶妻?”

  大椿听到父亲第一句话就问这个,没由来的心里一通狂跳,他觉得肯定是刚才酒喝得太多了。

  “三年前去从军,家里给置办了终身大事。”雪夫恭敬地回答。

  大椿觉得心脏狂跳到一个阶段,尤其是听雪弟亲口说已娶妻时,心跳突然就停了,然后心肝就给堵住了胸口似的,疼得厉害,他觉得自己有些着凉,定是昨晚贪杯睡在十四家的草垫上着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