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夫双眸暗沉,沉默许久,问道:“为何?我想知道原因?为何就要让我?”
羊丁道:“原因很简单,第一,你想走,而大椿对你厌倦,也想放你走。第二,十六带人来白。嫖,以图拉拢人心,这样助长了十六的威风,必须打压。第三,你的确欠我村一大笔钱,你一日不还这钱,这笔帐就平不了。我们几个老人自始自终都站在局外,看得很清楚。你挂牌接。客,十六的人自然不会再团结,而你也能还上钱,白。嫖带坏的风气也能得到扭转。待你赚够了钱,自可离开,这是契约,如你认可,请签字画押。”
罪夫看着桌上那页写好的卖身契,欲哭无耐,万万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走上红尘里打滚的皮。肉生涯,再抬眼,看到众叔伯长辈慈眉善目的眼光,这一张张和颜悦色的面孔下,到底是一颗怎样的心?
他实然觉这件事情很可笑,他还以为会真的放了他。
就像一场屠夫与猪的对话。
屠夫和颜悦色地问猪,你想做成红烧肉?还是炖汤?
猪犹豫地回答,我能选择不死吗?
屠夫好脾气的样子,边磨刀边说,你看你,跑题了吧!再给你个机会,还可以选清蒸。
他能拒绝吗?若拒绝了,后面还有更大的坑在等着他。
天黑尽前,罪夫在卖身契上印了指纹。
叔伯们拿着契约,缓缓出来,临走前吩咐了一个奴隶留在院里当龟。奴,说明日吉时即刻开张营业,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既是暗馆,就是未曾向官府申报过,不用上税,也不用登记从业者姓名。
自从罪夫与羊丁签了卖身契,羊丁就命人解开了他脚上的铁链,羊丁不怕他逃跑,罪夫也知道逃不掉,羊丁也知道罪夫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替罪夫解开脚上铁链。
罪夫看着脚脖子上那道深色的印记,那是长久皮肤与生铁磨擦产生的落锈印记,沉默良久。
……
鹿馆的开张,在羊村引起不大不小的动静,当然都是口耳相传下悄悄流传的动静。
十六听闻此消息,大惊:“什么,叔伯们让罪夫开门接。客?这是要干什么?”
小奴也说不清楚,只知这是全村都传遍了的消息,众人都好奇,此乃建村八十多年来,第一个男。馆,有人议论,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开业第一家妓。馆。
十六在床榻上翻滚,他不明白叔伯们为何要这样做?难道只是因为缺钱?缺钱可以问他十六要啊,犯得着让罪夫接。客赚钱吗?他觉得叔伯们真是穷疯了,照理不应该啊,他阿爹都有这么多积蓄,不可能叔伯们也这么穷啊?
过了几日,十六又想召集他的人开个会,竟有些人称病,或有人称太忙,不来了。
这是什么情况?
跟十六交好的闲汉道:“以前那些小兔崽子必须得讨好你,才能玩鹿倌,现在不用讨好你了,出钱就能去找鹿倌,如此一来,那些人自然不以你为主心骨了。以前担心被族长秋后算帐的事,也没啥可担心的了,因为族长都准许鹿倌接。客了,以前的事应该不会再闹起来了。”
十六恍然大悟,原来叔伯们这招着实高明,真是太猛了,他十六建立起来关系网,就这么垮了。
大椿的征粮工作突然就打开了口子,家家户户都签了字,就等着送粮了。
送粮也不是轻松省力的活,大椿每家查看,每一袋粮食都要开袋检查,就担心有人往里掺砂砾,毕竟曾经有人就往里面掺砂砾,害了不少人。
大椿去官府交了数量,公吏在三村交汇处的神庙设了交粮站,各村每日的工作,就是一趟一趟运粮,公吏称重,再按户名划掉,算是这户人交过粮了。
交粮的路上,没人脸上有笑容,自己血汗种出来粮食,被强征走大半,有人沿途大骂,有人半路坐在车上赖着不走,跟挖掉心中的血肉似的。
各乡首领这段日子唯一的任务就是确认交粮顺利,并且要安抚好村民情绪,曾经有人在交粮路上闹着要跳河。
忙活大半月,总算是完成了一年来的大事,从播种,到收获,到交粮,忙完一年,终于是到了深秋。
大椿看着阴冷的天空,也不知今年的雪是否比去年大,他还记得雪弟就是去年冬季进的村,现在冬去春来,暑去秋往,深秋之后,就是初冬了。
大椿沿着山路走在后山道上,查看后山果树,去年雪崩,果树被压坏不少,以至今年果子产量低,也不知今年是否还会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