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言将银钗与母亲的古琴放在一处收了起来,抬头看窗外,又是一年春,山上的桃花盛开,一番细雨洗春风。送冬春来,重重帘幕撩开,迎来春风,他深深吸一口气,将厚厚的外衣拢的紧紧的,不透一点缝隙,不然又是大病一场。
屋外有人敲门,难道是李府来人?这会儿才来吗,此时已离他写信的时间相去三年有余了,未免也有些慢了吧。
李清言开了门,脸上露出疑惑,很快又露出一缕笑意:“大师,又来劝我皈依佛祖吗?”
僧人将蓑衣帽挂在门上道:“你与佛有缘。”
李清言泡了一壶茶,将热腾腾的茶放在他面前,道:“喝杯热茶,我仍有牵挂,皈依不了佛祖。”
僧人看他收拾好的行李,眉目顿时低垂,一声阿弥陀佛:“公子要回去?”
“不,我去寻我的孽缘,佛说普度众生,虽抄了这么多年的佛经,却也度不了我心中的劫。”
说话间,他端起茶杯撅了一口,味道幽香淡然,口齿留香,真是好茶。
僧人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告辞。还特意嘱咐,等他归来,在寺中等着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李清言拒绝他这么多次,还未曾见过这般模样,倒是奇了怪今日。
本是准备远行,不过看着这天,怕是今日又是走不成了吧。
此去,他又回到京都,印象中的京都是否还如十三年前的一样繁华热闹呢。
他是绝对不回李府了,自当有好去处,等那时事了,又是一番景象。
到了夜晚,还是飘着微微雨丝,透着凉意,他最怕冷,又加了几件衣裳,俊眉微翘,咳嗽几声:“千万别死在这儿。”
春悄悄来,夜迢迢归,他靠在窗沿上,梦中雾散云开,他又踏杨花又过桥,京都还是一点都未曾变。
忽而手脚冰冷,又人唤他的名字,他兀然醒来,叹息一声:“原来是梦啊。”
看晚时风势,明日他该是可以启程了。
第二章 最糟糕的相遇
第二日清晨,春雨绵绵,时而风起,吹落桃花。
李清言站在窗前,本以为今日能走。他早已和车夫约好,若这几日天气好些,便来接他去京都江陵,看着这雨没有要停的征兆,怕是又去不成了。
恍惚间,竟是听到马蹄声慢慢靠近,他想这么大的雨,车夫还会来吗?打开门看,当真是来了。将自个的行李抬到门口,看着车夫似是有话要说,搓着手,憨厚的脸上露出难色。
李清言当然看在眼里,问道:“可有难处?”
车夫姓唐,许是久经日晒雨淋,皮肤十分黝黑,他身后冒出一个小萝卜头来,是他的儿子。他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道:“公子,这雨天不好走,可否加些银两?”
李清言自是答应,车夫加了一倍的银两,又问李清言怎么一个书童都没有。李清言解释道,这连山之上哪里会有书童,谁家的孩子都不乐意啊。
车夫眼中多了一些喜悦,又让他的儿子唐小六在马车上等着,将李清言的行李放到马车之上。
李清言上了马车,觉得有些冷,又将身上的外袍拢紧了些,再加一件外袍。头发被雨淋湿了一点,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怕是要得风寒了。
不知道唐小六哪里找来干净的巾帕,将他的头发轻轻的擦着,看起来是挺会照顾人。李清言问他,识不识得字,他摇头。
又问他几个问题,才知道原来这个孩子七岁,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总是用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看着他。再者当他知道唐小六七岁时,嘴边泛起缕缕笑意,他是喜欢这个七岁。正是七岁那年才有他的劫,抄写再多佛经也忘不掉,渡不了的。
几日又过去了,他们已经慢慢靠近京都江陵。李清言躺在马车内,果真如他预料病了。不停的咳,上气不接下气,把唐小六给吓着。随后唐小六安抚道:“别怕,等到了江陵便没事了。”
这一路上李清言教了唐小六不少字,这孩子也听他的话,低声问:“公子不会死吧”他见过村里有人这般咳嗽,不久后死了,还是害怕。李清言想与他解释,却想到哪有人长生不死的,只是笑着看着唐小六,摸着他的头。
到了江陵,还是一片繁华,岸边春风吹着花枝,水波潋滟,踏出撩开马车帘子,便可闻到一阵夹着凉意的空气,唐小六扶着他下了马车,将行李搬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