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识途反问他道:“倘若密令本身便是错的呢?”
燕无花道:“错的?密令皆是由我亲手解出,我亲自检验过每一件宝物的真伪,怎么可能会错。”
赵识途道:“宝物总归是人造出来的,倘若是天下最好的工匠,未必不能仿制。”
燕无花语调一沉:“什么意思?”
伍青衣替他答道:“你看到的御龙印,是我师父骆逸的作品,而真正的御龙印,已经被他毁去了。”
燕无花难以置信地盯着他,咬牙切齿道:“看来四大家族的信誉也不过如此而已。率先背叛盟约的,分明就是你们墨家。我倒想问问,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伍青衣并不为他的威胁所动,笃然道:“师父这么做,是为了保护宝藏的秘密,不至于落入夜叉门的手中,半年前,他接到消息,隋文帝的墓穴被吐蕃盗贼掘开,其中的文书流入西域,很可能已落入贼人手中。他害怕宝藏的消息一同泄露,便即刻赶往袁府,希望袁老爷召集四大家族共同应对,可袁家却对他的警告置若罔闻,反而诬蔑他危言耸听,图谋不轨。”
他陈述完这番话,视线在对峙的敌人身上转了一圈,徐徐道:“大约半年前,家师拜访袁府,无功而返的事,诸位都还记得吧?”
袁府的刀客们面面相觑,虽未明确表态,眼神中却没了方才的坚决。
伍青衣接着道:“墨家以盗墓为业,的确没有显赫响亮的声名,但师父早就不问江湖事,本可以独善其身,若不是这次拜访,他也不至于暴露为夜叉门的目标,惨遭杀害。他知道自己绝不是夜叉门的对手,为了保护密令,才提前毁去御龙印。”
赵识途补充道:“至于袁家为何要拒绝,如今想来,怕是因为袁家根本拿不出金缕衣,自然也无法解出密令,只不过碍于面子,才不肯吐露真相。而将金缕衣作为寿宴礼物带回袁家的,不正是燕兄你吗。”
燕无花反驳他道:“家父突然遇害,来不及将前后经过告知与我,我也无法自证清白,只能任凭你们信口开河,随意编造。我倒想看看你们还能编出什么。”
赵识途却勾起嘴角,轻笑道:“燕兄你可真是懂我,关于令尊遇害的事,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说上一说。”
燕无花也不客气道:“这悬案连官府都无能为力,你有什么好说?”
赵识途没有答他,将视线转向左右侍卫和其余刀客,不紧不慢道:“话自然是要说给人听的,各位若是想听,我当然知无不言。各位若是让我闭嘴,那我也自当乖乖遵从。”
这番话果然令袁府众人大为所动,左侍卫回头看了燕无花一眼,很快便转回头来,沉声道:“说下去!”
“好,”赵识途将纸扇在手心一拍,“再说这件事之前,首先要说一说贾总管的命案。”
左侍卫道:“贾总管不幸染病身亡,何来命案?”
赵识途摇头道:“你错了,他和袁老爷,都是被你们身后这位少爷谋害而死的!”
此言一出,袁府众人更加愕然不已。燕无花狠声道:“笑话,赵兄不要忘了,我根本不会武功,如何能够杀人?”
赵识途道:“有时候,杀人并不需要武功,只需要一颗狠毒的心。”
左侍卫持刀的手已在微微颤抖,但还是厉声吩咐他道:“说下去!”
赵识途接着道:“贾总管并非染病而死,而是被一种慢性的毒药缓缓毒死。他一定想不到,自家少爷会在他的餐饭中投毒。那种毒药非但致命,而且极其卑劣,毒发致死后,尸身只要避开日光,便很难腐烂,甚至能保持原状数月之久。所以,你们葬下的贾总管,并不是你们从祁连雪山返回后死的,而是在袁老爷遇害的前日,便毒发身亡了。”
左侍卫提声道:“这怎么可能?”
赵识途反问道:“怎么不可能,你们不妨问问自己,除了袁老爷遇害当天,半月之内,可曾有一个人见过他?”
左侍卫思虑片刻,又道:“那是因为他染了风寒,身体不适,告假返家。”
赵识途道:“贾总管没有妻女,父母年迈糊涂,对他的行踪去向也并不清楚,你们可以问问他的亲朋好友,街坊邻里,这些天他有没有真的告假返家。若是还不信,你们甚至可以验验他的尸身。这些琐事,若想要隐瞒得天衣无缝,怕是也没那么容易,只要肯查,总能查出破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