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风清握剑的手又紧了紧,那是凌虚剑门最普通的铁剑。他身上凌虚剑门掌门弟子的道袍这时候破破烂烂,又是灰尘又是血迹,还带着剑气或是兵器留下的破损。这时候他的眼角还没有岁月留下的细纹,带着青年人的朝气和冲劲儿,闻言只是眸光略动,于是男人的语气略略放缓了一些:
“而且……你回去剑门有什么用?他们也不会信你的。”
“我没有偷布防图!!”水风清突然像是被人戳到了痛处,猛然抬头瞪着男人,甚至揪着男人的衣领子恨不得让他到自己脑子里看清楚他的想法,“我没杀巽离!!我没有通敌!!!”
男人应该是能躲开他这一把的,毕竟水风清此时不过是强弩之末。然而他却是一步没动,只是满眼怜悯看着这青年:
“我信……别人呢?”
水风清看着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近乎是一字一句地回答:
“他一定信我的。”他顿了片刻,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十分笃定,“大师兄他一定信我的……”
原来是这样吗?
男人看着他,忽然伸手摸了摸水风清的头顶:“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吧。”
水风清抬眼看他,十分茫然。于是男人又笑了起来,一双丹凤眼带着傲意,却偏偏堪称媚眼如丝——
“我助你回剑门,就赌你师兄他会不会信你。”红衣男人的眼里带着促狭而讽刺的笑意,忽然伸手弹了弹水风清脏兮兮的脑门儿,而后伸手擦掉了他额头和着血迹的尘土,“你若是赌输了,就跟我学逆命心法如何?小子,本座可是很中意你继任本座的位子。”
“……为什么?”水风清愣愣问了他一句,于是那红衣男人笑了起来,一手掩口,笑得眉眼弯弯:
“因为你的眼神,和本座年轻的时候倒是很像。至于其他原因……呵,等你进了逆天命,做了教主,我再告诉你也不迟。”
他有恃无恐,水风清却也是一股倔劲上来,梗着脖子看他:“你就这么肯定我会输?”
男人只两眼带笑:“你觉得自己不会输,就和我赌一盘啊。万一你赢了,我再助你疗伤,你也不亏。”
岂止不亏,还是稳赚。男人又是一副挑剔眼神上下打量他一番:“不过么,万一你师兄一剑把你砍死了,我可就亏了。”他说话的时候,眉头略皱,像是个唱戏的一样,“你可不能死……”
他说罢,突然伸手一掌拍在了水风清胸口。水风清只觉得一股真气撞入心脉,剧痛之下,眼前一黑。
再睁眼,便发觉自己在天上。
是真正意义上的在天上,一只大鸟,不知是鹰还是雕,翅膀展开比人还大,两只爪子吊着他胳膊,拖死狗一样吊着他飞在高空。水风清低头便看到脚下是连绵山路,路边还有积雪。他心里一动,果然迎面就看到了剑门的山门。
那鸟似乎识路,直带着他飞过了山门到了大殿外便俯冲向下。在水风清脚下离地不过一尺的时候放开了爪子。水风清落地趔趄了一步,还是没稳住,脚下一虚摔在了大殿前石板路上。他是没力气再站起来了,坐在地上缓了缓,再抬头,那只鸟早就不知所踪。
他又是静坐了片刻,总算有了力气。用剑当做拐棍拄着起身,又是略略缓了一口气。他看着大殿,门是虚掩的,师父和师兄会在那边吗?他略是想了想,自从去了苍蓟关,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竟然是再没见过师父一面。
他正在心里庆幸还好自己回来了,赶紧伸手拍拍道袍上的尘土。血迹蹭不下去也就无法,倒是觉得自己明明该收拾好一些再回来的。正是心里这样百般情绪纠葛,却见大殿的门被人打了开,叶云师弟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他,而后是一怔。
水风清原是心里一紧,看清是叶云,心里又是一松,勉强笑了起来伸手招呼叶云,正要走过去,却听见大殿里有人问了一句:
“这位道长?你怎么了?”
这声音是……栖霞山掌门成由败?!
水风清亦是愣在原地,却见有人拉开了门,正是问归途。两相对视,水风清正松了一口气,却见叶云一把抱住了问归途把他往里推,回头对水风清大吼了一声:
“三师兄!快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