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影又是眨了眨眼,满脸的无辜并着满脸的认真:“所以道长你要认输吗?”
趁着茶还没凉,剑千山又喝了一口,却觉得上好香茗十分不是滋味,抬眼看着星河影:“你知道什么叫‘座子’吗?”
星河影眨眼看他,于是剑千山又问:“你知道什么叫‘征棋’吗?”
星河影依然看着他,剑千山觉得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你知道什么叫‘还棋头’吗?”
“我不知道。”星河影歪了歪头,“所以道长说的都是破这种无赖招数的办法?”
剑千山看着星河影,一时间不知是心绪起伏还是被他气得,竟然觉得突然有点晕。他一手扶着额头,就见星河影忽然起身——
“可是道长,我就没打算真跟你下棋啊。我往杯里放的蒙汗药有二两了,我该夸你现在才晕真是内功深厚呢,还是该说你居然尝不出来真是愧对香茗呢?……”
“……”剑千山试图看清星河影的神色,可他头脑里昏昏沉沉,眼前也一片模糊。他咬着牙不肯就么放自己昏过去,于是星河影走到他身边伸手把他揽进怀里,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把他的头摁在自己肩上:
“乖,好好睡会儿。”
芙蓉香没过鼻端,剑千山听到他这样一句话,终于是再没撑住。
“长夜,你回来啦?”
长夜刚从镇子上回来,正用湿手巾卸掉易容用的伪装之物,抬眼就见星河影坐在荷花池的围栏上。这人一腿踩着栏杆一手拄着下颌侧头看他,脸上带着迷之笑意:“来,我们聊聊?”
“……”片刻的沉默,长夜看着他,忽然慢慢开口,“你不喜欢下棋。”
“嗯。”
“所以我给你讲阵法套路也没用。”
“嗯。”
“所以我直接教你最简单也最有效的办法。”长夜说罢,双手抱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笃定点头。星河影一瞬间很想直接把他扔进水里:“……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座子、征棋、还棋头!还有你怎么不告诉我围棋是执白先行的?!”
长夜脸上一副惊讶模样:“他这么认真跟你下的?我还以为他会看你不懂就让着你一点呢。”
“……你下次假装惊讶的时候能认真一点吗?你觉得他像是能放水糊弄的人?”
“我又不了解他。”长夜回答得仍是滴水不漏,就是有一股子醋味,“哪有你那种看一眼就知道真假的程度。”
这他娘的陈年老醋,要不是怕长昼变成厉鬼回来找他,星河影真想掐着脖子把长夜扔水池子里去:“矫情死你了!”星河影骂完一句,也没法真跟长夜计较什么,气的够呛,从栏杆上翻下来转身便走。长夜追了一步,他头都没回抢白一句:
“我去看他醒了没有,我怕药量不够把二娘给的那一包全都倒下去了,估计他要头疼。你要是没事的话去二娘那帮我问问……”
问什么?
星河影走得太快,长夜没听清,估计星河影也没打算让他听清。到底心里不太舒服,长夜靠着廊柱坐在了栏杆上,看着水面出神。而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个纸包,打开,是一包杏花糖。
这时候杏花还没开,镇子上卖的糖都是去年剩下的。这是他之前对星河影说过的话。
可是他还是想吃糖了。掰一角放进嘴里,先是黏糊糊、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的、很腻的甜味,而后,慢慢就变成了放久的糖特有的,又酸又苦的味道。长夜慢慢嚼完了一角糖,而后又拈起一块,坐在原地一口一口地吃糖。
剑千山做了一个梦。
他看到一条很长的路,两侧开满火红的鲜花。眼前是一条小路,路上,略远的地方,两个人背对他,并肩慢慢走远。那两个人一人穿了简单的素白道袍,另一人则是玄黑的锦缎华服,离得很近,细看就发现他们的手牵在一起。他忽然觉得眼眶发酸,想要追过去,然而低头一看,脚下没有了路,只剩一根很细的丝。他就悬在丝上,忽然有风吹过,丝线一晃,他向着万丈深渊掉了下去——
剑千山身子一震,猛地睁眼。
入眼是满室金灿灿的阳光,他一时间分不清这是朝阳还是夕阳。而后鼻尖飘来一股芙蓉香,带着些许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