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影略是歪了歪头,只见滕巫山是一脸难过,到底是没说话。
既然通路已开,江湖人自然也没有理由再留在白眉山。问归途又慢悠悠骑着他的小毛驴,后面是牵着马的剑千山与星河影。风鹤鸣要迟下几步,虽说人死账烂,但是滕家的人还没死完,欠折柳山庄的钱……据风鹤鸣说,他会考虑白眉山庄近日接连遭逢惨案,给他们打七折。
而水风清,在看到问归途像是要和他们同行之后,飞身上马已经先走不止一步。
剑千山总觉得这里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星河影只说了那是他养父,却也没说他到底是谁。这人看上去又像是和问归途有什么过节,可是问归途又像是一直在哄着他……那人到底是谁?
总觉得……
问归途回头看了一眼大弟子,突然笑了一声:“千山,在想什么?”
剑千山一醒神,犹豫如何开口的时候,问归途却先给了他一个话题:“白眉山滕家,怕是从此就要衰落下去了。”
星河影看看剑千山,似乎猜到了他想什么,却是愉快十分笑了一声。问归途这才继续道:“都是因果。之前也忘了告诉你,滕信这人,人品不好。大概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滕家声望比现在可强得多,就这么让滕信一个人败了的。”
星河影对这事情一知半解,剑千山就是全然不知。于是问归途赶着小毛驴慢慢走,两个弟子牵着马跟在他身后静静地听——
“这事情算是全江湖都知道的,只是没人公开说出来罢了。当年滕信偷了他大哥一张图谱,后来又找他大哥要,他大哥没给。所谓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有时候小人恶毒起来可不把别人当成亲兄弟。滕信的资质谁都知道,于是当初白眉山庄选拔家主的时候,他根本没有留着山上的资格。”
星河影想起了那扇把路封的严严实实的石门,问归途已经继续:“按理说家主选拔,最多七日就有结果。然而那一次,整整半个月,白眉山庄里没有传来任何信息。山腰上那座山庄是后来修的,在那之前,每到家主大选的日子,白眉山的人都是住在山下别院,请来武林中各路豪杰好汉,等着出了结果一齐祝贺。当时我应该还没你们俩现在大,没资格来,也是道听途说。”
问归途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告诉我这事情的,还是个挺八婆的人。当年滕家在那次家主大选的时候,比试各人新作的辟火秋凰。而滕信早就串通了他大哥的妻子,改动了他大哥的图纸,导致尺寸出了差错。滕信这人也不是什么技术精湛的货色,改动之后,家主大选当日,他大哥的辟火秋凰炸了。也算是他老婆绝情,把里面的试验威力的面粉换成了毒粉。当日白眉山庄里的人,无一活口。”
星河影“啧”了一声,带些唏嘘。剑千山也是眉头微敛,却听问归途又开了口:“事情还没完……”
山腰的白眉山庄里,滕巫山送走了所有人,又屏退了下属,这才打开了窗子。
一阵风过,黑衣蒙面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他身后。
若是剑千山在此,或许是认得出来的,这就是当日金刀镖局密道里,与他过招的人。此时这人突兀出现,倒也是吓得滕巫山一惊。
然而也只是惊讶而已。
滕巫山向这人作揖一礼:“多谢道者成全!”说着,端上来一方檀木盒子,“这就是滕除却的肝脏,约定之物,不敢有违。”
对方只是微微颔首,接过了盒子:“恭喜滕公子——不,滕家主。”
他的声音很奇特,闷而哑,像是用了什么易容的东西特意改变了声音。滕巫山已经习惯了这人是声音,此时笑意倒是灿烂:“还是要多些道者配合。当年我爹骗了他的嫂子毒杀众位前辈,却不防他嫂子自己也沾了毒粉,豁出命生下来的我大哥却有隐疾……我爹为了那长生不老的方子,硬要拆散我六弟和弟妹,只为了凑一对怨偶肝,却不想这两人日后还能暗通款曲,竟然还让大嫂有了六弟的孩子……”
所以,杀了月寒儿的,正是滕曾经自己。他根本不能人道,月寒儿此时有孕,那孩子就算是阿猫阿狗的,也不会是他的。
“不过也无所谓。”滕巫山笑了起来,十分轻松,“我爹大概也想不到,真正的怨偶是三姐和四哥啊。不过是顺水推舟提醒他三姐到了婚龄,他便自己想到了招亲……他找死,怪得了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