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越被慕云思扯得踉踉跄跄莫名其妙,到了不远的树林中,他甩开慕云思的手:“说什么?”
周围树木高大,金黄的叶子看起来繁盛,又透出一股萧索。慕云思按着祁越的肩膀把他推到了一棵树旁,却又没说什么,只撑着树干兀自平息。
“怎么了?”祁越道,“我回去就去找琴,真的没有忘。”
“闭嘴,”慕云思按着额头,走到旁边一块青石旁,坐下来把引凰放在了膝上,“你问琴曲的事,我弹给你听,你想好了。”
毕竟喝酒太过明目张胆,能不能在自己喝醉前灌醉别人很没有把握,曲子就不一样了。祁越思虑着这一件大事,暂时把之前的顾虑扔到了考虑范围之外。他走过去,点了点头:“嗯。”
慕云思心情很不好,祁越这样信任地听他弹琴叫他心情更不好。忘忧与惊鸿是什么威力,更别说祁越还在认真地听。可这不是他想看见的,能叫祁越费尽心思的人不是他。
“不过就是遇见你比别人晚了,先来后到这么重要吗?”慕云思托着祁越的脸,轻声道。祁越像懵懂的孩童一样,听话地把脸凑了过来,轻轻地碰到慕云思的嘴唇。带着残留酒香的气息在呼吸间弥漫开来,即便知道是自欺欺人,慕云思也忍不住回应了过去。
这种事像上瘾一样,可慕云思始终清醒,适可而止地停住了。他不能容忍自己竟要跟别人去争抢,可又无法彻底地放下。他生来没屈就过。若是他想,千百种手段也有,他想得到什么也不是得不到,更别说是感情这种脆弱的东西。
祁越还一无所知地看着他。慕云思苦笑,低声道:“你怎么敢……”
琴曲顺畅地收尾,祁越没有完全学会,慕云思却不肯再教他了,倒是没再生气:“你只知道练剑,我自然是教不会你的。今日我不该在此停留,已经耽误了不少功夫。”
难道要拿一壶酒回去吗?祁越想。
“对了,”慕云思折返回来,“前些时候你问的人,他跟魔道什么关系?”
祁越停住胡思乱想:“怎么了?”
“与魔道扯上关系终究不好,我能知道,别人也能知道,正派人士又多迂腐。一两人之言,面对多数人总是无力,”慕云思话止于此。
祁越在山下不过一天,就回了山上。老板娘大方地给他打了一壶酒,溢出来才罢休。祁越抱着那一壶酒回去,心里既有做贼心虚的不安,又有故意找茬的张狂,实在一言难尽。
但他回去后,立马失望了——顾寒还没回来。挑衅对象不在,像一剑劈进了水里,叫祁越恨不得去砸墙发泄不满。
他的两个师兄师姐体会不到这等匪夷所思的心思,只为了祁越考虑,正苦口婆心劝他再乖乖把自己关回屋子里。
“再忍一忍,小师弟乖,”桑落落摸摸祁越的头发,“师兄这次回来肯定放你出来,你别惹他。师兄要是回来知道你这么不听话,再关你这么久,你怎么办?”
我为什么不能惹他?有本事关一辈子,祁越甩开桑落落的手,凛然地想。
“已经下山一次了,别闹脾气了,阿越。”唐昭也劝道,“之前受伤我们都很担心,本来门派事情杂,师兄心力交瘁,你就别让他操心了。”
“……哦,”祁越前一刻的趾高气扬立马蔫了下去。他前所未有地窝囊憋屈,恹恹地滚回了“牢房”里,这已经是他没有尊严的底线,再自己锁上禁制绝无可能。
要是大师兄跟小师弟闹起来了,捎带着旁人也看不到好脸色,桑落落不想被殃及,贴心地帮祁越把门封上了禁制。
外头的光线在门缝中越来越窄,留下一线,又彻底地被门挡在外头,凭添出几分孤零零的凄凉。
等顾寒回来,不择手段也要灌醉他,祁越拎着桑落落重新给他捡回来的笔,一边笔走龙蛇一边冷酷地想。
顾寒回来后独自去了禁地。他在禁地里呆了半日,接着去给祁越开了门。祁越本来满肚子的积怨,看见顾寒的一刹那散成了一股意味不明的气,涨得他心里空洞洞的,又撑的难受。门外月光清亮,打在两人的衣裳上又凉又薄。
“要喝酒吗?”祁越没头没脑,尽量淡定地问。
顾寒有些讶然。
祁越打定了主意,也不解释,只说自己想说的:“我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