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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湖的竹林婆娑茂密,风过万竿斜,遮遮掩掩地露出房屋一角,楼阁亭台,错落有致。
一青一白的人影,倒映在湖光山色里,依稀还如当年花开紫浪的万山峰。
祁越眼睛上蒙着白绫,一只手握在慕云思的手心里,略微缓慢与迟疑地走进高高的大门里,那门由洁白的大理石造成,一处湖面长廊通向门后。慕云思停下,解开了祁越眼睛上缚着的白绫:“我们到了。”
祁越睁开眼睛,头一个动作便是望向来路,湖面上小舟只剩下一个黑点,留下一道渐渐逝去的水痕。
“这里很安静,不会被人打扰,” 慕云思顺着祁越的视线望过去,抚上祁越的颈项,轻轻地把祁越的脸别过来,温和地道,“也绝对没人找得到。”
祁越微微挑了眉,长眉落下去后再没任何反应,面色漠不关心。
慕云思往里走,拉着祁越的力道恰到好处,另一手指着来路:“那边是北,还认得出来么?”
“不认得,”祁越笑了。慕云思是笃定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明明白白地指清东南西北,看着态度宽和,实则是警告,就算他知道了方向也没用。祁越没看见来路,走进大门的一瞬间,又察觉到陌生又威力汹涌的阵法。他一步进去,便知如果慕云思不想的话,独自走出来难于登天。
“你会喜欢这里吗?”慕云思带着祁越看庭院中的清池,精心栽植的花木,和造型奇异的假山。这里本是九琴的一处别苑,只是没有人居住过,让人猜不出布置得如此精致是为何事。
祁越蹲身摸到一块石头,扬手扔进了湖水里。
慕云思又接着道:“这里本是我父亲为母亲建造的,可惜母亲没住过几日……后来此处便空置了,父亲也再没有来过。”
祁越默然,他觉得自己也许该说些什么,可实在又什么都不想说。不得长相守的爱情动人,但谁不是如此,苦难多于欢乐,离别多于相聚。遑论他如今有多荒唐,前几日对着一人说生死与爱情,现下又抛弃他,要让自己顺着别人的意,对另一人生出情来。
“母亲盼不得相守,她的儿子却对别人从中作梗,你这样想,对么?”慕云思笑着。
祁越盯着慕云思,又移开了眼睛:“总是读别人的心很累。”
“不,那也是因为我愿意。我要听到你说,对还是不对?”慕云思语气仍然温和。
祁越默了很久,才道:“我不想吃苦头,你也不想发脾气,所以,不要问太多。”
“你觉得我会对你发脾气吗?”慕云思道。
“你打过我,来此之前还刚刚发过脾气,”祁越道。
唯有此时的祁越让慕云思感觉到熟悉与愉悦,那一丝少年气是他许久不曾见的。他想笑,又有些无奈:“你这么记仇?……”慕云思想说那你背上的那道伤怎么来的,你也会记恨害怕那个人么?他又及时收住了口:“我再跟你道一次歉,这样总行了吧?”
祁越注定受不得太多不自愿的压迫与不公,他退避了不到半刻,便索性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发了脾气自然要我来担。即便是你觉得不会,实际上已经在因为你的生气惩罚我。也有我自己的原因,我修为低弱,只能没用地挨着。”
折翼的鸟不满的叫声很容易引起人的怜爱,因为它的无害,还有无能。人间的纨绔在逗鸟时也大多如此,他们大笑着看鸟在狭小的笼中尖叫,仓皇地扑腾翅膀,甚至被狠狠啄一口也不会生气。因为这只鸟再怎么样,都逃不出那只笼子,连生死都被自己掌控了,看它挣扎几下何乐而不为。他们自然听不懂鸟的叫声已经有多愤怒,也忘了曾经那鸟穿云飞雪的翱翔姿态。
祁越说话有几分孩子的赌气,很自然地让慕云思看来,他更像是受了委屈在控诉。慕云思抬手顺了下祁越的头发:“你的修为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了,怎么不见你记得我的好?我也没有尽是虐待你吧。”
“因为那不是我想要的,”祁越把慕云思脸上细微的神情变化收进眼底,他稍稍往后移了移身子,“看,这个时候,你就生气了。”
“你看错了,”慕云思收敛神情,笑道,“走吧,去看看屋子里的布置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