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里好吵,祁越把头埋在膝盖上,闭着眼睛。慕云思无事,只自己听见了。他不作答,良久才放下胳膊,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头疼。”
“方才被剑气伤到了?”慕云思握着他的手腕,果探得他内息紊乱,且像在体内冲撞一般。
“我们回去吧,”祁越用力地抽了胳膊,只字不提那禁地的事。
祁越不提,慕云思也不好问。尽管他也好奇,怎会无意间到了万山峰的门派禁地。
走时顺着另一条道,不多时也至了万山峰顶。灯火燃得通亮,天色已全黑下来。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回去,”祁越跟在慕云思身边,眼瞧着要到初霁院了,他突然抬头道。
“不怕你师兄责怪?”慕云思站住,笑道。
祁越朝初霁院望一眼,又扭头对慕云思道:“差点连累你,你早些回去休息,师兄他……”
“门开了,”初霁院的门扇打开,里头的亮光透了出来,映照着两人看清了彼此。慕云思动作轻缓却不容拒绝地拉着祁越,接着往前走,“送佛送到西。”
顾寒迈出门槛,便看见了祁越与慕云思一同过来。
“拉你小师弟出去走了走,不至于坏了规矩罢,”慕云思松开祁越,笑着看顾寒。
“很晚了,”顾寒没有要发脾气的迹象,只说了一句。
“所以,人送到,我便回去了,”慕云思也不多留,说罢没客气寒暄,便又离开。
顾寒进门,刚要关大门,又没听到祁越的脚步声。他转身看,祁越仍站在门外,垂着头不动,身后的影子被亮光扯得老长。他那样低着头好久,并不像做错了事不敢抬头的样子,倒像是因为愤怒或是别的什么。
良久,祁越抬头,神色怔然地看向顾寒。顾寒背着光,看不清面容,只一个身影立在他面前。祁越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想往院子里走,却跨进门槛时腿一软,往前扑下去,顾寒弯腰接了他一下。
“师兄……”祁越觉得自己全身的重量一下子有了托付,他栽在顾寒身上,十足像个小孩子。耳中的叹息声这时已经不见了,清清静静,刚才的声音仿佛只是他的幻觉。祁越往后站直,往后退了退。
顾寒关上门,走到院中,仍没说什么。
祁越心里静不下来,他有了种自己今晚定要再做噩梦的荒唐感觉。顾寒已到了往他房中那个路口,祁越张口:“师兄。”
“我能不能跟你说一会儿话,”祁越慢慢走到顾寒身边。他这时候不在乎顾寒会不会责怪他回来太晚,也不是不敢睡,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叫住顾寒,又要跟他说什么。
不出声地坐着,桌上的灯火晃一晃,祁越才抬头,看着桌上的越昼剑发呆。
“去了哪里?”顾寒未催促他,这时才出声,张口便击中祁越心事。
祁越听来,更像是顾寒知道了事情,在质问他。他不知该怎么解释自己不是有意去禁地,又为那古怪的感应弄得心神不宁。
“万山峰的禁地中,是不是封印着一把剑?”祁越痛苦地心绪焦虑良久,终于开口。
顾寒明显地静止一瞬,目光直直看着祁越:“你去了禁地,同慕云思一起?”
“不是,我不知道那里是禁地……”祁越不善辩解,说一句便罢。他也不管这话听来没有一点说服力,说完就闷声出神。
顾寒也不追问。
“师兄,你能听到声音吗,那种像是有人在说话的声音,每次……”祁越面色迷惑,低声道,“我曾经梦见,有一把剑,它……”
“能听到,”顾寒没有吃惊,语气极其自然,“等你长大就会明白的。”
祁越现在就想知道,但顾寒看起来并不打算让他知道:“很晚了,回去休息。”
他师兄向来说一不二,祁越这次倔强地没起身:“师兄知道,为什么不现在告诉我。我梦见那把剑,长得很阴森……”没被打断,他顶着顾寒的目光说了这几句已很艰难,再说不下去,却又不忿。
“若是单独睡害怕,就留在这里。”
这话听起来不怎么像关心,反倒像嘲讽。祁越的不忿立时涨了三尺,他抓起桌上的剑,直接道:“不害怕。师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