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看?”顾寒道,“但那卷记载是不准门派弟子翻看的,顾忌心志不稳,误入歧途。”他不怀疑,这话对祁越没有什么说服力。结果再差无非不欢而散,也不是一次两次。
但在祁越听来,这话已比从前好上许多——从前顾寒从不会与他解释。他因此也没抱多大希望,只点头:“我知道了。”
顾寒对他这好态度不免意外。
杨问水本也在藏书阁中。他比寻常弟子努力许多,可自己仍是觉得不够,不是去练剑,便是埋头看书,平日鲜少见人。
藏书阁中的动静自然也引起了杨问水的注意,他疑惑地从另一厢走过来,便看见祁越与顾寒。
“若是有一日我看见了呢?”祁越微仰了头又接着问,他嘴巴没有笑,可眼角却带着笑意,跟挑衅似的,“若我看了那记载着中皇剑的书卷,并未受它影响呢?”
顾寒没说话,倒是杨问水愣在了原地。他本能地问了一声:“中皇剑是什么?”
祁越这才看见杨问水,他不好贸然解释,便只等顾寒说。
“是以往流传下来的一把邪剑,不可接触,”顾寒也不遮掩。
只是他虽说得清楚,听在杨问水耳中不免又生出别的意思。自己修为不如师弟,师兄或也体谅他,并不让他知道更多,自己当然也帮不上什么忙,杨问水心中黯然想道。他又失落起来,并未追问,打过招呼,便离开。
祁越隐隐觉得自己似乎说话的时机不当,也不知道杨问水原来知不知道那中皇剑是什么,又会不会去猜测。
“你方才说什么,”过一会儿,顾寒道。
祁越稍稍退了一步,轻声道:“若我看过,没受它影响呢?”
顾寒的视线始终在祁越脸上。片刻前的意外烟消云散。祁越怎会那样乖顺?果真是等着向他发难。他从来都明目张胆地不把门规放在眼里。顾寒不愿意承认的是,祁越有些让他费神。
“阿越,我以为你长大了,”顾寒道,“这是小孩子才会做的假设。”
祁越长眉蹙了蹙,撇过头不吭声了。
他最不喜欢被人说是小孩子,更何况他已经长得很高。可这时候若再如那个十四岁的孩子一般嚷嚷一句“我不是小孩子”,恐怕更有嫌疑。他师兄没说什么门规,反倒让他失算。
“你又以何觉得自己不会受影响呢?”顾寒接着道,声音不高。
祁越不愿意回答,他不爱听怀疑自己能力的话,更别说是他还没比过的顾寒说这话。他向前一步,离摆书的架子远一些,顾寒却上前,逼得他不得不靠回书架上。
这样的感觉真是难受极了,因为他还胜不过顾寒,所以根本无法反驳。祁越只能把脸低着侧过一旁,才觉得压迫感少一些。
祁越心里有了脾气,呼吸也清晰了一些。顾寒才觉距离这样近,他也不是非要让祁越说话,此时便又退开了。祁越仍偏着头没看他。方才一瞬的化开的雪水又结了冰。
还是又闹得这样。
顾寒突然心口有些堵,转身便出了藏书阁。
祁越这日回去,便没怎么再出来过,他一日之间也要跟杨问水一样沉溺修习,废寝忘食。顾寒每每推窗,入眼便见对面紧闭的门窗,那些意味不明的烦闷竟持续了不短的时候。这两三日,初霁院中都好像气氛不大对,就连唐昭都觉得别扭。他有空时去找一找自家师兄师弟,竟一个都找不着。
所幸三日后桑落落回来,沉闷的氛围才得以改变。
五十九、
桑落落像是携着吹开春日花朵的暖风回来的,她看见什么心情都出奇的好。到听见唐昭说这几日初霁院中太过寂静时,桑落落一甩衣袖,拍着唐昭的肩膀告诉他事情包在自己身上了。
桑落落先去敲了祁越的门,把门拍的哐哐响。
她敲的手疼,祁越从里面把门打开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桑落落,等她利落点自己交代来意。
“我就是看看……”桑落落说。
“砰”地一声,那两扇门险些夹住桑落落的鼻子。唐昭眼疾手快拉了桑落落一把,才叫她幸免于难。
“他闹什么?”桑落落惊魂未定。
唐昭扭头望了望院中银杏的对面,皱着眉道:“也许……不好说。”
“反了他了,怎么越大越放肆,”桑落落把袖子捋上去,又砸起了门。这次她用力不小,祁越却没再开,桑落落往后退了退,唐昭也让一让身子。桑落落提了提裙子,冲着门道:“小师弟,再不开门,师姐我直接踹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