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点了乱七八糟一大堆酒,决定全部倒光。
包厢里的游戏已经玩了好几轮,大概是之前的事扫了兴,接下来的虽然也很挑战极限好歹没有大面积见血。杜清觞冷眼看着全身被涂满奶油的女人躺在桌面上自high,小男孩用后面开酒瓶,流了血还有人厌烦地塞了一卷纸钞在里面。小男孩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痛一样顺从跪在地上,笑颜如花。
杜清觞胸口哽着一口气,只能通过不断抽烟来压抑住自己恶心欲呕的感受。
这个包厢里火气正旺,温暖如春,浓浓的情`欲和金钱气息四溢,男男女女恣意调情呻`吟,甚至有当场表演活春`宫的。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众人都放下了身为人的底线和尊严,屈服于动物的本能。杜清觞脸色越来越难看,借口出去透气就径直推门出去。
一低头就是某人精致的眉眼。
吧台上堆着十几个酒杯,李琉思一手支着下颌,一只手慢慢把玩着高脚杯,冷白剔透的手指在透明的杯身上滑动,显得格外色`情。他脸上绯红一片,眼睛像含了水一样雾蒙蒙的,唇角微微反光,杜清觞知道那是残留的酒液。
这样的人无疑是最烈的春`药。
杜清觞只觉得之前的烦闷恶心全部转变成了情`欲和躁动,这么多年,想要爬上他的床的人不计其数,有男也有女,他向来无动于衷,冷眼旁观。他知道这些人有很大一部分是自家老头子塞过来的,但是他看着恶心。
这是从小留下的应激反应。
杜清觞靠在栏杆上,嘲讽地吸了口烟,又重重地吐了出来。
还有什么,是比亲眼见到父亲出轨,还是被男人压在床上狠`干更刺激的呢?
大概是看到那人是自己从小就异常崇拜的亲舅舅吧。
杜清觞面容是压抑到极致的平静,真不愧是自己的亲舅舅,正在兴头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亲外甥在偷窥也毫不在意,只是对着门外轻轻一笑,食指竖起压在唇上,身下动作却更加激烈。
那时的杜清觞才十三岁,他安静地拿着书站在门缝边,麻木的任父亲扭曲又魅人的喘息灌了一耳朵,眼睛里全是两个人激烈的动作和狂热的面孔。他没有害怕,也没有哭泣,却像是被突然点开了心窍,那颗懵懵懂懂地心一下子就明悟了。
为什么舅舅一直住在自己家?为什么父亲和舅舅的关系总是亲热自然到旁人根本插不进去?为什么母亲在的时候从来不管自己,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怨毒而凄厉?为什么……
杜清觞安静地站在栏杆边,两指夹着烟轻轻往下弹落了烟灰,星星点点的灰烬像黯淡的星子渐渐消失。其实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过是老一辈的爱恨情仇。于他,也不过是海啸后的余波,一场悲剧性的人生和生来畸形的家庭。
他一直觉得恶心,恶心乱`伦,恶心同性恋,恶心有关性的一切。他一直无法直视这两个人,却又无法憎恶这两个从小依赖的人。他在高中觉醒了性意识,在发现自己性向的那一刻慌乱又彷徨,他是绝望的,也是崩溃的。
他觉得自己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可他无力改变,只能不断回避。他不喜欢女人,也不打算找男人。每次夜晚独身一人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大概也就这样了。
倒也没什么不好。
遇见姬辰是意外,刚开始其实是有点心动的,但时间一久发现这人比起情侣更适合做朋友,做朋友是保姆,做情侣就真的是二十四孝老妈子了,不是真爱果断扛不住,惹不起惹不起。
后来的李琉思……不,不能算是意外,总是掩藏在眼镜之下的面孔,像是戴上了一张平静的面具,声音低沉柔和地讲课,总是古井无波,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打破。他一直觉得那是老古板老学究才穿的古典西服,竟然被那人穿出了一丝禁`欲的诱惑,而在办公室里看到那人年轻又绝美的面孔,当那双眼波流转的狐狸眼慢悠悠望进来时,他终于相信了一见钟情和日久生情同时存在的可能性。
他第一次对一个人有了欲望,有了痴念。
这个人,身上带着沉静的书香,斯文而清高,像是俗世中的一棵清新的树,不健壮却挺拔,不巍峨却坚定。于是当他看见那人出现在酒吧,跟白天暧昧不清的男学生拉拉扯扯时,他内心那根总是轻轻颤动的弦彻底绷断了。
邪恶的贪念升起,占据了他的头脑和身体,平时强行抑制住的焦躁和狂暴像即将出笼的野兽一样嘶吼着,血管里是不断加速冲击的血液,兴奋的电流在身体里穿梭,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