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让他知道?”宋远自是看出元宝心中所想,不免叹了口气,再次嘱咐道,“今天这件事,别再提了。”
他当然也看到了那玉璧,可他想的可不是元宝那样,而是那人身受剑伤,着装还是夜行衣,一看就不是什么简单身份的,他不想惹事上身,也不愿跟这种身份不简单的人搭上关系,救他一命,不过是让他刚好碰见了。
而且若是让他继母知道了他会医,免不了又是一场麻烦。
元宝虽想不通,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少爷吩咐了,他便不再想了,摸了摸茶壶,有些凉了,“少爷,我去再换壶水。”
“嗯,去吧。”
宋远今年十七,在家中形同虚影,地位很低,父亲不喜他,继母更是不待见,好在他已铺好了自己以后的路,入朝。
不管他喜不喜欢入朝,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今年秋时他报名参加乡试,等中了举人,一切就好了。
揉了揉额角,宋远觉得口有点干,想摸杯水喝,才想起元宝把茶壶拿走了。
“怎么还没回来?”宋远皱了皱眉,从书案后起身。
还没走到房门,元宝就冲进来了,神色很紧张,“少爷少爷!”
“怎么了?”宋远又坐回书案后,“茶壶呢?”
元宝把门关好,跑到书案前,“少爷,我刚才听到管事说要搬家了!东西都在收拾了!怎么这事我们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宋远坐直了身体,看着元宝,“你真听见了?”
“嗯,这还有假?”元宝猛的点头,“那管事吩咐下人的,我听的一清二楚,说是要搬到江南去!”
“江南?”宋远皱紧眉,薄唇抿了抿,“父亲未跟我提过这事…怎么这么突然?”
元宝也很着急,“少爷你怎么看这事?”
宋远摇了摇头,“明早我问问父亲。”
若真是要搬家,父亲怎么也会告诉他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难道这几日都没见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
宋远没了心思再看书,俊秀的眉毛一直拧着,元宝识相的退到外面不再打扰他。
没清净一会儿,又有人敲门进来了,是继母身边的丫鬟,她倒是对宋远挺客气,恭敬的行了礼。
“大少爷。”
“这么晚了,什么事?”宋远问道。
“是这样,大少爷,老爷让我过来告诉大少爷一声,收拾下行李,明日午时搬家。”丫鬟垂着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此事定的仓促,是以到现在才通知大少爷,我外面带了些丫鬟过来,让她们帮着少爷整理事物。”
宋远沉默了一会,才挥挥手让丫鬟下去。他心中有疑问,但不好问出来,而且父亲既现在才派人通知他,便定是真的仓促了,要问也不是这个时候,何况也只是个丫鬟,问不出什么的。
他们宋家世代行医,也是老牌子了,如今冒冒失失搬家,还是搬到那么远的江南,怕是父亲在这儿遇到什么麻烦了,还是大麻烦,大到这么落魄的逃离。
宋远叹了口气,父亲性子不好,总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得罪人,虽是医术精湛,却也因此没多少人真正的爱戴和尊敬。
拨了拨书案上的笔洗,宋远忽的觉得有些不安,心里十分不踏实,那里溢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飘忽着。
“少爷…”元宝欲言又止,他见宋远神色显疲惫,想提醒他该就寝了,可又不敢说话,他也是猜出来了,他们这匆忙的搬家,是逃,是惹上麻烦了,他生了有十六年了,在宋家也做了十年下人,头一次遇到这种事,他自己也慌。
“怎么了?”宋远看了眼元宝,然后又沉默了会儿,才道,“去睡吧,不早了。”
元宝以为少爷心里还在担心,嘴唇蠕动了几下,想安慰一下少爷,可转念一想,安慰什么?有什么可安慰的?老爷同少爷关系又不好,家中的医馆药房少爷更是被继母压着一直没有涉足,安慰什么?实在没什么可安慰的。
元宝心底底里甚至还有些畅快,瞧,不待见少爷的老爷和继母惹事了,哦,还加一个小少爷。
“诶,少爷,我伺候你就寝。”元宝重新眯起眼笑着说道,包子脸很是讨喜可爱。
宋远禁不住也抿唇笑了笑,心想这元宝倒是贴心,“不用,你给我端一盆水来就行了,我洗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