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鹤点头:“是,你呢,过来有什么事?”
齐骛的嗓子压抑得差点说不出话:“大人,你在嫌弃我。”
云鹤的目光很清淡:“怎么会。”
齐骛沉默了一会儿,将小瓷瓶递过去:“今日的瑞草末。”
云鹤接过来,这小瓷瓶上还带着齐骛的体温,暖暖的。他抬眸看他:“还有什么事?”
“我……”齐骛道,“过来拿赤珠酒。”
云鹤一指案几上的瓶子:“搽的时候小心些,别伤了痂面。”
齐骛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正要说什么,这时候轻络领着人抬水进来。他一看,这么多桶的水,便不是一个人用的,想起那日与云鹤一同泡浴,再看轻络便是说不出的滋味。这时才想起来,他并不是第一个与云鹤共浴的人,轻络姐姐可能是一个,夫人也是一个,后院的那么多姐姐总也有的,甚至可能不是分开在两个桶里。
“小……马儿……”轻络顿了一下。
“轻络姐姐,”齐骛拿了赤珠酒,对她道,“我回去了。”
“哦……”轻络一让,由着他出去。
驿站的奴仆将水抬进去,轻络看着这一桶桶水,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不禁扶额。今晚屋里的浴桶比较大,自然是得多两桶水,可不是什么共浴!小马儿定又是误会他了!轻络绞着袖子跟在云鹤身后,欲哭无泪。
“我要沐浴了。”云鹤的手指按在衣襟上,回看了她一眼。
“哦……”轻络才反应过来,立马转身出去,干坐在窗前继续绞着袖子。她可是十分看好小马儿的,并不想当引起小马儿和公子误会的贱人!
浴桶挺大,云鹤泡得久一点,水也没有凉下多少。他看了一眼泛了粉的肌肤,便起身擦拭穿衣。走到外面的时候,轻络还坐在那儿纠结,云鹤便坐到一旁,一面用棉帕擦头发:“真不知道你瞎操心什么。”
轻络起身帮他擦身后的头发:“大概……是我太心善。”
云鹤轻轻一笑,笑到最后却是越发淡。
齐骛用屋里的女子描面物什改了个容貌,换上普通的衣衫,跃窗出去。经过云鹤的屋前时,他不由自主远远看了一眼,透着暖光的窗纸上印出纠缠在一起的人影。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这个时辰说早不早,像云鹤这般都已经准备睡觉了。说晚也不晚,街市里还有好些来往的人,店铺也大多开着。这个郡大概比较富足,整条街的檐下都是十步一灯笼,映得街里十分亮堂。齐骛在街里走了一会儿便拐到小弄里,这儿没有灯笼,也十分安静,只有风吹过巷口的呜呜声。
齐骛正在这小巷子里埋头走着,忽而旁边的门打开,推出一个人来,伴随着里头好些个嘈杂的骂声。这应当是什么店铺馆子的后门,推出来的人也好似被打过,跌在地上好久都没能爬得起。齐骛没有动,只站在暗处看着。听他们言语,大概是这个被推出来的人是在这儿做工,因手脚太慢,做事粗手粗脚,连累了所有的人没能拿到掌柜给的奖励银钱。
齐骛没有上前,看了一下周遭便跃上墙头看着地上那人。门已阖上,后街的这条巷子里一片漆黑,那人在地上摸索了一会儿,好似在捡掉在地上的铜钱。祸不单行,跑来几个小乞丐,一哄而上抢了铜钱便跑,那人又叫又嚎却是没人睬他。齐骛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跑出巷子,坐在那儿良久。
“我还道,”一道黑影坐到他身边,“你会上前帮忙。”
“我不能再惹麻烦。”齐骛嘴角一牵,“况且我对他们之间的事情不了解,哪里能鲁莽。”
“这不太像你。”跃支着脑袋看他。
“我就该是到处惹麻烦的?”齐骛看他。再则,他不想一直被人指着说,他还小。
“有你们大人在,”跃道,“会有什么麻烦事?”
齐骛嗤嗤一笑,一指那人离去的地方:“有哪个会……接受一个累赘?”
“你武艺这么好,如何成累赘了?”跃道。
“那不是也照样不能用,大人都被拖累得中了毒。”齐骛道,“行差就错多了,总会被人厌弃。”
“我……”跃皱眉,“怎么就听不得这样的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