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你怎么了?”齐骛看着他的眉微微皱起,不免上前两步。
“大抵是……累了。”云鹤道。
“哄个小娃娃那么累?”齐骛道。
云鹤闻言淡淡一笑,随意一应。他连小娃娃都没见到,哪里需要哄。月华投到他脸上,略显几分苍白,也将疲色现出来。
齐骛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云鹤抱在怀里。他如此突然的一个动作,令云鹤诧异不已,而齐骛自己也十分莫名。他略略一顿,在云鹤耳边道:“累,便靠着我。”
云鹤的嘴角微微上扬,果真就将下巴搁到他肩上。他又长高了,云鹤在心里感叹着。
齐骛心里微微欣喜,便试探着抱住云鹤。他曾想过云鹤会疏离地退开,或当成玩笑般拍开他,却是没想过云鹤会这么顺从地靠在他怀里。欣喜之余,他深深一呼吸,鼻息里满是属于云鹤的味道。随后他收敛了笑意,皱眉再深深一呼吸,没有闻错,云鹤身上有淡淡的烟火气!夫人院里如何会有烟火气?
齐骛刚想问些什么,却是听到耳边有浅浅呼吸声,云鹤竟然靠在他身上睡着了。大人果真是累了,白日里上朝,朝后看案轴和账册,夜里还要去看小娃娃。他微微收拢了手臂,随后小心地打横抱起云鹤往主屋里走。檐廊处传来轻微声响,齐骛看了一眼是孙伯,也便没有什么言语。
孙伯摸摸嘴角,微微摇头:真搞不懂,明明相互喜欢,为甚就不能明明白白地在一起?难道是小马儿不愿蜗在后院里?如此一想,孙伯点头,这府里老爷怕是最疼惜的便是小马儿了。他也不过去扰了他们,转身便从另一道走。孙伯有心做些什么,却是无能为力。
云鹤是觉得累极,可齐骛抱起他,他还是能知道的。不过,他轻轻蹭了蹭齐骛的衣衫,并没有打算醒过来。
齐骛将云鹤放到床上,替他脱了鞋子与袜套,又拉过薄毯。他舍不得马上离开,便静静地坐在床沿看着云鹤。这一阵云鹤上朝都是由另两位护卫送的,他远远跟着,都没能如此近地好好看一看。云鹤的眼下依旧带着些青灰,可见很是辛劳。
云鹤的脸上还有用脂膏掩饰容貌的痕迹,齐骛看了几处,想象着这脂膏之下会是什么样子。他探出手想要去擦拭掉再来看,却在触及他脸上的时候顿住了动作。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云鹤的面颊,俯身在他嘴角亲吻了一下,随后起身离开这屋。大人长得好看或难看又有什么关系,这般风华的人必不会受相貌影响。相貌好,风华便会更出彩;相貌不好,风华并不会被掩盖。他不用看,便知道了。
齐骛离开之后,云鹤好久才睁开眼。他伸手摸着嘴角,眼眉的疲色终于散去。他翻转了一道,趴到枕上沉沉睡去。
次日朝上,如云鹤预料的一般,八皇子府遭火灾的事肯定会激起朝上一翻议论。
“八皇子与鲁府白日里刚有了龃龉,晚上便遭了大火,还是用的火油,这查都不用查,定是鲁府干的!”
“鲁府办丧事都来不及,如何会干这档事?”
“难说!”
“是,鲁府一向不在乎那个阴德,才……”
“这定是天火,哪里会是火油,上天喜欢八皇子,便要收了他去。倒是八皇子没能领悟上天的意思,偷留了下来。”……
皇帝听着各派系的言语,目光最后落到至始至终没有说话的大司农身上,他道:“赫卿如何看?”
“皇上,”云鹤出列,“臣等着众位大臣有了定论之后,再做筹划。若是上天降下天火收了八皇子,那么臣就估算一下,再建一座八皇子府需要多少银两。既然上天如此喜爱八皇子,臣的预算必不能对不起上天的喜爱。”也得亏鲁埒不在,不然哪里能听的下去。世家是嚣张,要整一个人必定是明目张胆的,但摆在明面上这般说,总归是折面子的事。
皇帝心口一堵,冷眼扫过鲁府派系。
“臣也担心,”云鹤道,“若是以后有此案件,是不是都不用查案,直接归结于天火。”
“这……上回不也是降了天火,大司农便是这么解答的。”有人道。
“上回可有火油味?可有伤亡?”云鹤道,“没有仇怨,没有伤亡,没有损失,线索全无,才是下降天火。这次死这么多人,禁军什么时辰到的,这些可有调查?若是这些都不调查,那廷尉是不是不用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