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头也没有回“不想看就滚出去。”
华杏林抿了抿唇,没说话却也没真的走出去,而是站在原地看着十一点动作,十一把尾指切下来之后没有动华仁心其他的手指头,只是把尾指上的肉削去,只留下一块苍白的骨头留在掌心,然后他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琉璃瓶子,里面装满了澄黄色的药酒,十一把瓶塞打开,把那根小小的骨头放了进去,然后重新把瓶子塞回包袱里,等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十一原本稳稳地拿着刀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啪嗒一声,刀掉到了地上,十一闭上眼,这样或许勉强也能算完成了华仁心的遗愿。
雨还在下着,不仅没有停,反而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十一走出门外,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华杏林叹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四处找伞,十一转过头说道“不用替我找伞,这是我该受着你,你就待在屋子里不要出来。”
十一在院子外面逛了一会儿,雷鸣声夹咋着雨声在他的耳边轰炸开来,被雨水镜湿的衣服紧紧的贴在十一的身上,又重又冷,十一找了一处松软的土地,开始用手慢慢的挖了个坑,他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寒意一直挖着,可身上又在一直发抖,十一的指甲里泥土和血液混合在一起,手背被尖锐的石头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华杏林实在看不过去了,朝十一喊道“华大夫!我去给你找把铲子来吧?”
十一没答话,华杏林心中默念没答话就是默认了,他的脚才刚刚迈出去十一就回头扫了他一眼,华杏林心虚的把脚缩回去,他看了看十一又看了看屋子里的两具尸体,不知道这三个人是什么关系又有过什么纠葛,以至于让十一用这种类似自残一样的方式来惩罚自己。
十一的手冻的通红,脚下踩上去松松软软的泥土,等到用手来挖的时候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泥土中藏着的石块与昆虫都在朝十一的手上增添新的伤痕,一开始十一还会感觉到一些确切的疼痛感,可时间久了他的手好像就麻木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只知道要不停的朝下挖掘。
十一几乎从来没有做过什么粗重的活,从前在王府中自然有人照顾他,后来即使出了王府也是一帆风顺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磨难,后来有了华仁心,有了锦生,锦生更是把十一的衣食住行照顾的面面俱到,再后来,即便是在牢狱之中所受的,也不过是狱卒的酷刑,与身体上的劳累没什么干系。
雨越来越大了,已经从一开始的细雨变成了暴雨,雨水打在十一的脸上,他几乎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可他的手上一直没有停,他几乎是靠着一口气在强撑,十一什么也想不到了,也什么都听不到了,世界变成了一片寂静,只记得要不停的挖下去,他血迹斑斑的手上全是大大下下伤痕,看起来甚是可怖。
可是他自己也知道,无论他做些什么,锦生和仁心都看不到了,无论他如何的惩罚自己,锦生和仁心也都再也不会回来了,从今以后,只有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飘零在这个世界上。
十一的速度慢了下来,可他却没有停下,雨声雷声,还有华杏林呼喊他的声音,他什么都听不见了,突然有一阵脚步声出来,有个人撑着伞走来,停在他的身边,替他挡去风雨,十一停了下来,他微微转头只看到一片青色的衣角,十一抓住那片衣角,叫了一声锦生,那人轻叹一声,蹲了下来,用袖子擦去十一脸上的雨水“十一,是我。”
十一睁开双眼,迷蒙的景致清晰起来,他渐渐回过神,发现来人并不是锦生,而是夏靖戎。
想来也是,锦生怎么可能还会出现呢。十一自嘲的笑了笑,问道“夏靖戎,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靖戎把伞朝十一那里偏了偏,答道“我来找你。”
十一一把挥开夏靖戎撑着伞的手,他拖着夏靖戎推开房门,指着屋内的两具尸体“左边的那个是锦生,右边的那个是仁心,夏靖戎,我再问你一次,你来这里做什么。”
夏靖戎只看了两眼,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来找你。”
十一沉默一阵“随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不再理会夏靖戎,又回到了那个坑旁,继续挖着,夏靖戎淡淡扫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华杏林,眼神之中既有警告又有防备,但他没说什么,而是跟着十一冲到了雨中,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在他的身上,夏靖戎也不再去撑伞,他站在坑旁看着不停的挖着的十一,十一的手已经变得惨不忍睹,夏靖戎眸色一暗,也蹲了下来,和十一一起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