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靖戎似乎明白皇帝想要说什么,但又不太明确“我不明白…”
皇帝将夏靖戎从地上扶起来“去年西边大旱闹饥荒,说是饿死了几万人,去年发大水,又淹死了几万的人,这些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一个人死了,总有人会为他们感到难过,总有人会记得他,靖戎,你觉得怎样才能称之为人呢?人生匆匆数十载,有些人活的轰轰烈烈,有的人则庸庸碌碌的度过这一生,可无论是哪一种,他们都有自己的思想,在某一个时刻他们也都开心或者悲伤过。可当一个人没有思想,没有感情,不会说话,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那他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皇帝顿了顿,继续说道“那根本不能称之为人,那只是一块会移动的死肉罢了,吃了就吃了,我吃了它,它重新化作我的血肉,如果你与愿意,或者如果我这样说,能够令你释怀,你可以当做十一只是回归本源而已,人的命运是注定的,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要做樵夫,有的人一出生就注定要做商人,而他。”皇帝指了指十一“他一出生就注定是一个肉人,这没什么的。”
说到这里,皇帝有些得意,仿若炫耀般的和夏靖戎说道“他从出生起就被关在一个笼子里,负责送饭的小太监被我拔掉了舌头,没有人会有机会和他说话,每个月替他把脉的太医被挖去了眼睛,朕最烦那些太医说的医者父母心那套。”
“之前也有个太医想要救他,可是被人发现了。”
夏靖戎突然想到华妙手,她的背影在夏靖戎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那个太医呢?你们吃了他?”
皇帝求饶般的摆摆手,看着夏靖戎的眼神都带着一股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呢,我们又不是吃人的妖怪。那样老的肉,不要说是朕了,就是在座的任何一位,那都是看都不要看的,秒姑娘说,他师父常年接触药材,说不定连骨头都有一股子药味,所以那个太医最后被削皮取肉,只留下骨头被妙姑娘拿来泡药酒了。”
华妙手的影子在夏靖戎的脑海中越来越清晰“那位太医叫什么名字?”
“华银针。”
只见华妙手从座位上站起来,远远的朝夏靖戎行了个礼,夏靖戎这才有机会去仔细看那位华姑娘的脸,他睁大了眼睛,想要仔细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华妙手缓缓抬头,他脑海中的华妙手也猛地一个转头朝他扑来,夏靖戎惊叫一声,惊恐的连连后退。
朝他行礼的那位华姑娘,或许是由于他们还隔着些距离,夏靖戎只隐约的看到一张白皙的面庞,可脑中的华姑娘,却分明长着一张恶鬼一般的脸。
虽然看不清他的脸,可华姑娘身旁的银针夏靖戎去看的分明,银针反射出的光,照的夏靖戎睁不开眼,明明只是一个死物,可夏靖戎却觉得那几根银针好像有生命一样,正大张着嘴,朝他露出了森森的爪牙。
人人常说医者仁心,可华妙手却偏偏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面对十一的哭喊,她无动于衷,对着吃人这样的事,她不仅不害怕,反而助纣为虐,想出了更加残酷的办法去折磨十一,而与她朝夕相处的恩师,则被他削皮取肉,拿来泡酒。
也有人说大夫是见惯了生死的,自然就冷清冷性,可若这样来算,大将军也是见惯了生死的,如果连上战场的将军也变得这样冷血,这样的世界,还能称得上是人间吗?
夏靖戎找了找大将军的身影,果不其然,大将军正坐在桌子上,在纸上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看样子应该是在考虑吃十一身上的哪一块肉才好。
“这里早已不是人间。”夏靖戎这样想,他一下难过起来,他有些后悔回到这里了。
“不要难过,他不安守本分,偏偏要去管那些与他不相关的闲事,那是他应得的。”皇帝安慰他、
“不是,不是这样。”夏靖戎辩驳道“那不是他应得的,华太医的死仅仅只是因为他动了一份医者的恻隐之心,我听说之前在站在这里的华姑娘是华太医的徒弟,真是可怜…她只学会了华太医的医术,却没有学会他的济世之心。”
“华太医…不,我还是叫他华大夫吧。”夏靖戎垂下头,想到临行前,江州的师父和他说,皇家人最是无情。
当时他不信,此时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了。
他心中有个念头,先前怎么也想不明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心中似有所感,看向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