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再无人敢上前去。
突然起了雨,绵绵的阴森森的冷雨,他的额头沾满了雨星子,他踉跄地走在小道上,眼前陡然出现一个华服丽人,面色倨傲。
“你是何人,见了本公主也不下跪。”三分贵气,七分傲慢,不消说他也知道眼前是何人。
“楚公主。”他拱拱手以示问好,想要侧身等他离开,却不料怀迎不依不挠,问身旁的宫人:“这是何人,如此傲慢。”
她身边的奴婢自然是不知的,他无名无份,只好说:“臣是王后的胞兄。”
怀迎哦了一声,九转三叹仿佛心存恶意。
”你便是那个冷宫废后的亲哥哥呀,可惜她上午已殁了你可知?“怀迎不安好意,苏信心中明白,可他不想同她较量,也不愿与她搭话想匆匆行过。
怀迎身旁的宫女绊了他一下,他身体虚弱,眼神也不好,一下子竟没注意到将药摔倒在地,有个人拉了他一把。
那人道:”楚国公主尚未进封便操心起我秦国之事来了?“
怀迎认得面前这个人便是闻昱,秦国的丞相大人,柿子检软的捏这个道理她一向深谙于心,当下甩了脸色拂袖离去。
苏信躬身道:”多谢大人。“
闻昱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眼神却是晦暗不明:”我知道你想去干什么,你已不必去了,大王防着你怎会让你轻易见到,我只问,你想不想离开秦国?”
他心头蓦惊,不知闻昱是何用意。
闻昱却道:“你在这只会扰乱大王心神。”这倒是一个很好的解释,可是他要怎样相信闻昱呢?
闻昱笑一笑:“你还有的选吗?”
他早已没得选了,因此在这还有人伸手的时刻,更要奋不顾身,当机立断:“你如何助我?”
闻昱抬头看看天,深深呼吸了一下:“下个月大王与楚国公主大婚,那时便不会有人注意到你了。”
苏信点点头,转过身准备回长安宫,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我明白了。”
他回了寝宫,果不其然,嬴祁面色发黑,质问他:“你去哪了?”
他懒得和嬴祁说,将剑扔在地上:“关你什么事。”
嬴祁却猛得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抵在苏信肩胛骨处,喃喃道:“万幸,你回来了。”
嬴祁又要大婚了,说来可笑,他嘴上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然而却一直在伤害自己,这究竟是爱呢还是自私?
大婚这天,果然如闻昱所言,大殿那边人手不够,因而长安宫只留了无稚一个人照顾苏信,他淡然一笑,这样的手笔只会是闻昱的了。
外头传来一个内侍的声音:“大人,有人托我带路。”他便心中明了,准备跟他走,却不妨被无稚拽住,他泪眼汪汪:“公子难道要抛下无稚吗?”
苏信握住拳头,实在是太像了,像得他都分辨不出谁才是真正的无稚,他到底是心软,不疑有他,带上无稚跟着那内侍匆匆离去,长安宫得而烛火未息。
嬴祁握着酒盏,从殿外望去,一片琼楼玉宇,灯火煌煌,他眯了眯眼睛,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从嘴角逸出。
这一路竟出奇的顺利,他心存疑虑,直到出了宫,那内侍头也不回地离去,他才恍然如梦惊觉原来此身已重归自由。
“公子,我们竟……真的出来了?”连无稚都觉得不可思议。
无稚唤了一辆马车二人驾着马车疾驰而去,而此刻,秦宫仍处歌舞升平中。
三日后
秦国的大街小巷处处都张贴满了海捕苏信的文书,眼看即将到赵国的边境颖城却不料遭遇山贼袭击。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耳边响起那道熟悉的声音:“兄长意欲何往?”
他满目愣怔,如身处阿鼻地狱叫人不寒而栗。
“嬴祁,我与你此生不复见了。”
若不能重归自由,宁愿选择死亡,反正桃姬已逝,再没什么能让你威胁我了。
苏信手持着越王剑,充耳不闻他的呼喊声,只是奋力一划——
他看见满目嫣红的香雪海,时光回到初遇的那一刻,燕国仍然是燕国,那促狭的小子偷偷溜来他的茅草屋,一头撞上他的肚子……
“兄长——”一切都已结束。
若相遇,不相遇。他曾说过人定胜天,其实不过一句太言过其实的勉励,生而在世,有多少人能够真正活着为自己呢?